张山眉头一皱，呵呵笑起来问道：“魏氏？你说的……该不会是郑学泰跟魏氏通奸那事儿吧？这个全县人都晓得，郑学泰还是马哥从大牢里捞出来的。你说的……好像不是一年的事。”李事道：“郑学泰的案子是蒋黎宏判的，魏氏好像已经死了好几年了。”张山道：“这就对了，她听到的是光绪二十八年的事。我们就去桃树园找郑学泰。”四女子目露神光，兴奋异常道：“对！是有这么个人，唐娃子说这个人就是郑老爷！”
蓝菊蓝春笑起来，蓝春道：“有希望了！有希望了！”李事道：“当然有希望，射洪就这么大，找个把人还找不着？”蓝春道：“有希望是有希望，可是蓝枝姐，找着了又怎么办？给马哥带回去？”蓝枝道：“不，只要找着了，知道她在桃树园就行，我们偷偷看她一眼就好。”四女子道：“不！我要她晓得我在哪儿，她有啥子事好来找我，我今后也好去找她……”
蓝枝眼睛一瞪道：“四女子，你不听我的我们就不去找啦！不是跟你说了吗？马家已经够乱了。”四女子咬咬嘴唇道：“三姐，你要走了，你们都要走了，唯独知道一个妹妹还在世，你不要我们相认吗？万一她要饿死了你也不救？”
蓝枝口吃，你你你半天没你出来。张山笑道：“那倒不至于，桃树园有赵家，大饥荒都没饿死过人呢。”四女子道：“桃树园还有郑家，谁知道她嫁哪一家的？”
李事道：“是该认，万一不在赵家，落在郑家手里呢？郑学泰那求日的可不是好玩意儿，我听说郑家人就没有不欠他印子债的。”张山道：“不一定，桃树园这一年栽桑养蚕，日子都过得好得很呢。”蓝枝道：“都不许争了，到那里再看，反正不许给爷添累赘！”李事道：“不关事不关事，大嫂子有九亩田两亩地，你们马家庄子都叫她地主婆呢！”蓝枝道：“那也不行！田地说白了都是爷的。”
四女子不吱声了，眼泪汪汪的。蓝枝赶紧安慰道：“你要怎样都得等我们回来，除非……除非走马帮走成了，爷大富大贵都不变心才成！”张山道：“还有啊，除非蓝枝有一天真成了我嫂嫂。”蓝菊看蓝枝脸色有变，呸一声骂道：“你还要脸不要脸？信不信我把这话告诉小姐？”张山哈哈笑。……
一场夜雨把桃树园人都下得窝在家里等地头水汽干，可焦死人不能等，前几天答应了给李德林编簸箕的，今天下不了地，正好去挣几个小钱，叫来翠翠说明去处，背上家伙出门了。
刚下坡走上堰塘堤坝，撞上张山李事打稀泥路上牵着两头牛过来，更让焦死人觉得稀奇的是，牛背上两副篮子，篮子里坐着四个女子，天上又没下雨，都用斗笠盖着头。焦死人不免多看了两眼，这是啥子装扮？从古八十年就没见过这样的怪事。
看着看着，前面的水牯牛翘起尾巴拉了一泡屎，那后面牵牛的人竟然视而不见，任后面的牛把那上等的肥料踩得稀烂。焦死人一阵心痛，指着牛粪鞠了一躬对前面的李事问道：“大爷，你的牛屙屎了，你们不要？”李事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道：“你要？”焦死人连连作揖道：“可惜了可惜了，大爷，给我好不好？”李事道：“你尽管拿去。”
看着焦死人用手捧起牛粪，张山拦住他道：“请问，你们桃树园有没有一个叫五女子的？”焦死人闻言心里咯噔一下，差点把牛粪都扔了，五女子这个名字在桃树园只有三个人知道，除了他一家，桃树园的神仙都不晓得这个名字，他们是谁？莫不是翠翠娘家人找来了？那可不行，要是把翠翠给领走了，那还怎么活？
没有翠翠，焦死人活不了！
张山见焦死人楞着，复又说道：“是富谷寺嫁过来的，她姐姐找她来了，有没有这个人？”焦死人连连摇头，摇得拨浪鼓似的道：“没有没有，没听说过……”见他深色有异，说话吞吞吐吐，张山又问道：“那你知道郑学泰家怎么走？”
郑学泰？焦死人又听到一个八辈子不想听到的名字，牙齿一咬道：“这个人倒有，你们找他做啥子？这个人已经短命了，烂心烂肝死了的，大白天莫问死人。”
张山李事想发飙，牛背上的蓝枝赶紧道：“到底有没有五女子这个人？我是她姐姐，来看她好不好，我就看一眼。”
焦死人看蓝枝穿得一身富贵，更加确定他要失去翠翠了，也怨恨起这些人来了，我养了这么年你才来问好不好，指定不好！都快给人欺负死了，还能好吗？可再不好也是我焦死人的命心肝，给你领走了，我怎么办？姐姐也不行，爹妈老子都不行！
焦死人赶紧道：“真的没这个人，不信你可以问桃树园任何人，我不哄你的。”四女子站起来道：“肯定有！我听到她哭过！”
焦死人逃也似的跑了，边跑边道：“我得把牛粪拿回去，真的没有这个人，你不知道听见谁哭呢，你们可以去问郑学泰，那老乌龟还没死，就在堰塘湾头那大房子里。”
张山李事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样恨郑学泰，呵呵笑起来。众人顺堰塘看过去，堰塘上方果然有一座大宅子，回头看焦死人时，早已钻山林子里不见了。四女子看见这口大堰塘，心里一酸，眼泪下来了，桃树园，这就是桃树园，这个地方有她刘氏姐妹太多的向往和伤感，简直不堪回首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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