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 雄起的山贼
抱犊崮，离枣庄有四十里。号称鲁南第一峰，因崮顶陡峭、走不了大牲口，需将小牛犊抱上去养大后方可耕地使用而得名，可见其地势险要。
此地扼数县之咽喉，从王俊武开始到抗日战争时期，一直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。
王俊武留下的山寨只是一排木房、草房，并不建在最顶上，而是在山的三分之二处，没办法，最顶上那处小平坡四周直上直下，根本运不上建房材料。这人颇有规划才能，虽然建筑简单，但也功能齐全，还用碾子碾平一处地方当校场呢！只可惜到头来便宜了别人。
两个凹面夹着一道丈许高的木墙，这便是寨门了。门两侧立着两个粗糙造就的箭楼。山寨根本没有弓箭手，建这个是因为姚二姚三兄弟觉得好看。
姚二姚三就在寨里正中一座大木房中喝酒吃肉，只有他们两个，寨中吃粮还可以，肉食酒水却是禁不起众人糟蹋，也只有首领们可以偶尔享用一番。
“二哥，那杨御藩也是个缩头乌龟！咱们在他沂州卫眼皮底下做买卖，他倒问都不问一句，哈哈，真真软蛋！”姚三喝的眉飞色舞，粗着嗓子说些快事来下酒。
姚二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狗肉，皱皱眉，“说这些狂话作甚？莫要忘了，沂州卫也好，济宁州也罢，护的都是官老爷，咱们只要在乡下做买卖，哪怕多杀些百姓，他们也是不相干的。待咱们啸聚起数万人马，他们什么卫却也不顶用了。”
要是赵子成能听到这番话，不免杀他之后再多看他一眼，如果不滥杀无辜，说不定这厮能为赵子成所用，理念很先进嘛。
实际上沂州卫里并不是杨御藩在镇守，这位总兵官如今听朝廷招呼坐镇临清以确保运河安全，在沂州卫驻守的是其侄子，副总兵杨衍。
赵子成没有什么名将情节，这些人日后若能为他所用那便更好，不能倒也并非什么憾事。给他两三年功夫，是一定能培养出来一批从战场上成长起来的军官的。而大明的军官选拔体系不说也罢，能出个杨御藩已经很不容易了，出个戚继光那简直是控制台级别的逆天气运。
不过在没有官方培养体系的大明，依靠家庭传承已经是最靠谱的办法了。换句话说，在大多数文官的眼里，打仗这件事和钦天监的阴阳生干的活有异曲同工之妙，你爹会，你不也就会了吗？
所以杨御藩弱冠之年就当了登莱总兵，守城战竟也打的可圈可点，顽强的在明末捍卫虎父无犬子这句格言。
若是按照真实历史，姚三高兴地还是太早了，明年他们兄弟就会与海州贼合作，占领海州，攻陷郯城，然后姚二觉得时机成熟了，工作重心要从农村转向城市了，于是发兵要拔掉鲁南大地上的一颗硬钉子，沂州卫，结果被腾出手来的杨御藩领着杨衍一顿杀，一夜之内全歼其部。
但此刻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日后的命运，依然沉浸在“稳扎稳打，裹挟流民，伺机谋取天下”的伟大理想中。
手里的狗肉相比起梦想，都没有那么香了！
“当家的！当家的！有官兵上山！”
正沉浸在豪情中的姚二被惊醒，反而大喜，又油又黑的手在前襟上抹了抹，这才不慌不忙叉腰到，“狗官军杀了也不是一个两个了，来啊，与我披挂起来，我要亲自上阵！”
那报信的喽啰根本听不懂他这一出，他只得自己穿上棉甲，拿起那口并不锋利的刀，出门去也。
姚二有句话却是没有吹牛，那便是官军他还真的杀了不止一个两个了，如今各县虽然不办乡勇，但孙之林能想到的法子别人自然也能想到，于是一时间衙役、马快捕手大肆扩充，像比较有钱的曲阜县，每月光这部分饷银就要发下几百两！
峄县、沂州也有不少这类衙役马快，大多数没有起到保卫乡梓的作用，反而常常是虐害小民的前锋，一次姚二等人打一个村子，不料里面有一队征粮的马快，所幸一并杀了。
这些人倒也乖巧，有磕头求饶的，有主动告知哪家有粮的，有解了武器高喊愿意入伙的，愣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抵抗，面对贼人的表现比百姓还不如，很是给姚二姚三兄弟扩充了一波武器装备，那不太锋利的刀就是那次得来的。
寨子外面，赵子成看着挥舞着各式武器，大吼着冲杀下来的贼人，不由瞪大了眼。
“弟兄们，杀了这帮官军，他们都是软蛋！哈哈！”一个山贼衣衫褴褛，头发一绺一绺打着结，脸上黑乎乎看不出真颜色，笑着蹦跶下来。
赵子成看了看身边的披挂一新的毛蛋，毛蛋也看了看他。
不对啊！为何这山贼如此悍勇！
莫非有什么埋伏？
“那个头头儿！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头头儿！都别抢，他的衣裳是我的！”
赵子成勃然大怒，还盯上了老子的披挂，先轰他娘的，看看到底有什么鬼名堂！
抬手下令。
“铳手预备！”
几十杆鸟铳排开。
“装药！”
铳手拿出纸管包着的药子，用嘴咬破纸管，将引火药倒进火门，再把其余火药弹子倒入铳管，压实。
长期接触各种土造工业机械的他们再经过针对性的训练，动作变得异常标准与熟练。
“放！”
鸟铳打出的声音并不清脆，闷响闷响的，砰砰砰的声音中，一阵白烟飘过。铳手不慌不忙的清膛、装药，等待下面的口令。
冲在前面的一排山贼瞬间就倒下一片。
铳响之后，气氛突然安静了。
随后一声声惨叫把人们拉回现实。
此前挥刀大喊官军软蛋的贼已经愣在当场，他侥幸没有中弹，此时进也不是，退也不是。
好在姚二及时赶到，化解了尴尬。
“哈哈，狗官军，你爷爷我......呃”姚二挥着刀到了寨门，豪爽地发了一声喊，然后剩下的话便被噎在喉咙里。
赵子成气极了。
为什么，为什么你们这样不认真？这还怎么练兵？
按捺住拿弓箭一箭射死这厮的冲动，毕竟这并非逞个人武勇之时。
“放！”
又是一排铳响，一阵白烟。
前面的贼寇几乎全部倒地，活着的撒腿向寨子里逃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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