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采玉肩膀一僵。
“好剑。”阴冷的声音又道。
韩采玉心知不能露出半点软弱之态，迅速平缓心绪后，她背对着那人淡淡道：“贾长老，教主不幸遇难，你抓到刺客了么？”
“刺客？如果连教主都被那刺客杀了，我们又哪有本事去抓那种刺客呢？”那阴冷的声音道。
韩采玉沉默半晌，道：“既是如此，战天教已然覆灭，你不是长老，我也不是左使，你我就此分道扬镳罢！”
“战天教虽已覆灭，战天教的至宝却仍下落不明。”那人道。
“什么？”韩采玉诧异转身，看着那人道：“战天教不过一群散修凑成的教派，创教不过数十年，还真有什么至宝？”
那人站在石阶上，一身箭袖黑袍，高大精悍，瘦黑长脸上留着两撇淡淡的细须；他眉头紧锁，额上深纹如刻，双眼细长阴鹫，盯着韩采玉犹如猎鹰盯上了野兔。
“玉左使何必明知故问。”他冷冷道。
韩采玉本就心情不好，当下也冷了脸，道：“说来说去，无非就是青莲剑派的镇魔鼎。贾长老，你是个仔细人，莫非连你也认为我有本事将那镇魔鼎偷偷带走？”
贾长老没有回答韩采玉，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，犹如一尊严肃又阴冷的石雕，用一成不变的目光冷冷地盯着韩采玉。
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韩采玉身后远远传来：“你本就不必带走，你甚至看都不必看它一眼。竺见晨早将它藏得谁也找不到，你只需等个一年半载，寻个无人的时候回到青莲山修炼即可。到时候这镇魔鼎由你们姐妹二人独享，金丹怕是也不在话下了。”
韩采玉回头望去，几个黑衣蒙面人从道旁走出，为首的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长衫青年，她冷笑道：“郭先达，教主蒙难未久你就直呼名讳，可见早有忿恨不满之意；你话里话外都是镇魔鼎，想必对教主夺来的镇魔鼎早已垂涎三尺；教主死后，你和贾长老当可一手遮天，这镇魔鼎还能出得了你彀中不成？如今想来，教主修为精深却忽然身死，贾长老又放跑那刺客，呵呵，当真是环环相扣，令人不敢深思。”
那长衫青年郭先达微笑道：“留在此处的都是我教内的好兄弟，又怎会为你言语所惑？玉左使辞锋再犀利，却也不见得能多挡一刀一剑。”
韩采玉转身强压怒气道：“贾长老，教主尸骨未寒，你就要将忠于他的属下赶尽杀绝么？”
贾长老面色一沉，拂袖道：“废话少说！我在此地候你良久，岂能让你三言两语就脱身？交出镇魔鼎，饶你一死。”
韩采玉深吸了口气，沉声道：“镇魔鼎在战天殿，具体藏于何处，我也不得而知。”
一个蒙面人在她身后嘟囔道：“早说不就完了？有贾长老在此，难不成你还想动手？”他走上前，俯身抓住韩采玉的长剑。
韩采玉头也不回，她冷着脸，左手一捏剑鞘，明晃晃的长剑“锵”地弹出，向那人颈中划去。
那人惊叫一声，连忙松开剑鞘，身子仰头向侧后方急退，想要避开划过来的剑锋。
韩采玉左手握着剑鞘向上一提，将那弹出来的长剑又分毫不差地装回剑鞘。她拿着剑鞘往后递去，犹如要将剑交给那人，那人一愣，伸手正要接住剑柄，只见银光闪过，长剑又弹出半截，架在他脖子上寒光照人，吓得他倒在地上不敢动弹。
韩采玉冷冷道：“诸位是打算在此做一场么？”从头到尾，她都没看夺剑那人一眼。
郭先达“哈哈”笑了两声，道：“难怪竺见晨如此看重左使，若是过个二十年，教内还有几人能当玉左使的对手。”
韩采玉哼了一声，将剑收回鞘中，抱臂不言。
郭先达拉起倒在地上那人，正要开口，一道磅礴沛然的声音从天上地传来：
“仙盟除魔，闲杂人等，速离此山，切莫自误。”
那声音初时如吟如诵，悠长舒缓，到“速离此山”时已如黄钟大吕，在众人耳中嗡嗡作响，最后的“切莫自误”是更是一道回音接着一道，如同海浪一浪接一浪，层层叠起，越叠越高，以铺天盖地之势将众人淹没在巨响之中。
……
“来了。”白洹看向山林间惊起的无数飞鸟。
她的音量不高入耳却依旧清晰无比，如果说这股巨响浩浩荡荡如海浪，她的话语就如同乘风破浪的帆船，虽小却质地坚固，在重重巨浪中依然伏波前行。
“好！”庄凡振奋地大声叫喊，虽然因为那巨响的回音导致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。
自从白洹让他们吃东西，他就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，如今这个“来了”，除了仙盟还能是谁？
白洹问：“师弟似乎尚未开始修行，是何缘故？”
庄凡老老实实答道：“我也不知，许是入门未久师门便遭大难，未及传授与我。”
白洹静静地看着庄凡，似乎在分辨庄凡话语的真假，但庄凡觉得她更像是在观察自己的内心。而与此同时，庄凡也才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且光明正大地观察她。
白洹能让原本已十分秀美的韩采玉看得呆坐当场，冰肌雪肤清丽绝伦自不待言，身形亦是高矮得当浓淡相宜，若非亲眼所见绝难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完美之造物！
不过最让庄凡在意的还是她的眼睛。
不知是先天而生还是后天练功所致，她的眼眸竟隐隐有冰蓝之色，初见时让人想到深谷中的幽潭，清澈、深寒，再看又如同高山上的湖泊般宁静、空灵，如镜的水面永无波澜，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眨一下眼睛。
倘是初次相遇，白洹不免显得有些孤远、冷漠，但庄凡却知道绝非如此——白师姐不喜多言，事情却没少做。
她甚至都谈不上面冷心热，她只是比绝大部分人更简单、更纯粹，当然，也更无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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