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滴答滴答...”
水声...苏晚意顺着水声摸索着阴湿的墙面前行，失根的浮萍跌跌撞撞游浮，好疼啊，她的眼睛好疼，好想要水...好疼...
水声的尽头是一处墙面，这堵墙摸起来没有那么冷，顺着往上摸索指腹摸到圆润的玉佩，是个人...布满血丝的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，可她真的太疼了，身上更是没有力气，那双原本漂亮的眼眸失去生机空荡荡看着前方：“容琅？”
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，只能不假思索地将最想见之人的名字脱口而出，回应她的只有一声残忍的冷笑。
“吴淳，你还真念着他。”
熟悉的声音令她作呕，苏晚意顿时收回手，警惕地后退几步，喉咙渗出鲜血的腥味，她囫囵咽下去，失去焦距的眼睛愤恨一眯，她疼的晕头转向，浑身跟散架像一滩烂泥夹着一股悲悯的气息。
“是，臣心所偏袒的，自始至终都不过一个容琅。”
与你何干。
苏晚意痛得狂笑：“以天下为筹，万人为棋，陛下布了好大的局。”
嘴角的笑尽是寒意，高承乾豁然掐住她的下巴，逼着她张开嘴，苏晚意奋力反抗也躲不开他塞进她喉咙的药丸，漆黑的双眸冷冰冰盯着她的唇瓣，摸索唇瓣的手指力度很大，固执擦开她嘴角的血丝。
“别碰我！”
“你猜今天从大殿抬出去的尸体是谁的。”
是...
苏晚意浑身一震，反抗的力度慢慢微弱下去，从眼眶里流出的不再是眼泪而是血，高承乾偏执把她抱进怀里，轻轻抚摸她的脸不带半分暧昧、情欲：“吴淳你那么聪明肯定也知道了，不错，就是你护了十多年的宋辞，他为了你宁愿一死。”
堵在喉口的血全然失控，苏晚意骤然间咳出大淌血，抽搐的身体侧在他怀里止不住地往外呕血，浑浑噩噩的脑子轰隆一声素白，几乎魂飞魄散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：“你要什么...”
眼底暗暗波澜翻涌，高承乾扶住她折下去的腰肢，舔了舔后槽牙：“朕什么都不要，既答应放你回府，自然是君无戏言，你的容琅可就在外等着你呢。”
叔玉死了...
“......”
宋辞死了...
高承乾轻笑着松开手：“吴淳，你且好好养着，朕的身边还需要你呢。”
苏晚意神情呆滞瘫坐在地上，失神抓着地面的泥土，血珠一滴滴从眼眶往下掉，她再也喊不出声了任凭奔赶进来的容琅如何呼唤她，苏晚意都没有反应低低垂着头眼皮子都没动过。
他们都死了。
一片殷红涌出满地撞进容琅悚惊的视野里，所有的一切都被抹去，只有那一处的凄凉清晰无比，连他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轻：“苏晚意，我带你回家。”
她的衣物被人蛮横扯开露出的大片肌肤里血淋淋的惊人，容琅解开外衣裹住她战栗的身体，血浸湿的衣物透过他的外衣沾满指腹，他知道苏晚意现在一定很疼，她真的太苦太疼了，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去缓解她的情不得已，她的无能为力。
......
从牢里出来后，苏晚意每日静静坐在院子里，目光呆滞望着高高在上的天，她什么都不说，恍若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暗处，容琅俯下身守在她身前，温凉的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花。
“苏晚意...”
“......”
容琅抖着手轻轻捧起她消凹的脸，声音沙哑不成样子：“要是疼，你说出来，我一直都在。”
“......”
苏晚意没有任何反应，像是雕刻而成没有生命的木头，唯一证明她还活着的是仅存的均匀呼吸。
“苏晚意，别哭...”
“......”
僵硬垂下的眼凝视容琅眼里的担忧与紧张，沉重的脑袋晃了晃，她迟缓地伸出手学着擦去那人眼角闪烁的泪珠，失去血色唇瓣抖出硬邦邦、脆弱的声音：“容琅，别哭...”
“好。”
容琅紧紧握住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，苏晚意笨拙地低下头，额头相抵给予对方温暖，从今日开始，他们只有彼此了。
他好像真的要永远失去这个人了，容琅撑着不安与恐惧，强颜欢笑：“做得很好。”
“容琅，你的一生太苦了，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。”
“好。”
曾经的某一刻，他也想过要是这辈子不要遇见苏晚意就好了，可不要遇见她了，自己做谁呢，要为谁活下去呢，那他会不会后悔呢，他想，一定会的。这世间本就无人期盼他活着，哪怕是口口声声为了他好的父亲，也只是为了利用他替家族谋划前程。
不知从何时起苏晚意成了他活在这世间的唯一盼头。
抽出被他握着的手，苏晚意慢慢踩到石板路上，她顺着月光走了一道。
“容琅。”
苏晚意在月下回过头，坦然地张开手臂，迎着月色微风笑盈盈地看向他，睫羽颤抖，泪花从眼眶里滑落：“娶我吧。”
眸色震碎，容琅愣愣地僵在原地，她整个人笼罩在清冷的月色下，长发带着皎洁月光，如同他一眨眼眼前之人便会乘着月色而去，他本觉得凄冷的月色突然变得，变得万分柔和，甚至连胸口都是滚烫生动，这一刻他竟然胆怯地想跑，恐惧的不是娶她，而是娶得居然是她。
“我们成亲。”
容琅快步上前抱住她，怀里的人是那么真实，她会对他开口说话对他笑，这些都不是梦，他轻轻应答：“好。”
苏晚意感受着他身上的温暖，荒唐地想若她只是商户人的姑娘亦或是小小的青鸣学子，江家人说她配不上容琅，她定会啐他们一脸，他们江家是有权有势，可苏家家财万贯，他家江琅的确是才情横溢，但她苏晚意又岂是目不识丁？要是论样貌，即便他家江琅生的丰神俊朗，苏晚意不也是风姿绝代？她这样能言善道又素来得理不饶人，定能为了她与容琅争一争，我是因为他才能活下去的，所以无论如何自己都要继续待在容琅身边。
可偏偏他们遇到的问题是，她快死了。
自己怎么争的过老天呢...
苏晚意自嘲地抬起眼恰好瞧见处在树中暗处的萧潜，萧潜甩出青鸣的令牌：青鸣，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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