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信在一通分析后冷静了下来，他强忍着痛开口：“你不要太激动，这里是我们的地盘。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挺过无欲之界的同化的，但你是没办法自己出去的。”
他说：“我们可以谈谈合作。”
合作，同一个词短时间内他说了两次，处境却是天翻地覆。
“你的命都在我手上，你要拿什么和我谈合作呢？”
“不，你的命也在我手上。我说过了，你出不去的。就算你能抗住同化，活活饿死也是可能的。”
王含水说：“还真是有道理呢，可李泽能找到我的。”
“不，他找不到的。”苏信说，“这是我们的领域。”
他身上的伤口愈发疼痛，几乎让他没有办法思考。他紧紧抓住这拖延时间的最后砝码：“你还年轻，又那么漂亮有自己光明的未来，你的命比我的宝贵多了，为什么非要和我这种人一起去死呢？”
王含水皱了皱眉，她说：“你先告诉我什么是土伯之契，剩下的我们之后再说。”
苏信急道：“你！”
王含水说：“你什么你？我们这是公平交易。你也说了，我的命比你的宝贵多了。这边放上交易台的是我的命，你那边不得加点添头？”
她笑道：“反正我离死还远，至于你——也许就死在下一秒，谁知道呢？”
苏信面色阴晴不定，这时手上的一处伤口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。
他大叫一声，望去的时候看到王含水把血淋淋的手指从他的伤口里拿出来。女人轻声笑着：“真是对不起，我突然想试试这会有多疼，能麻烦你告诉我么？”
“你疯了！你到底想要干嘛？”
王含水说：“我告诉你一点女人的心思，方便你以后追女孩子。”
“女人有些愿望很难实现的。你做不到，可以用别的小事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，等她心满意足了，对那些事的需求也就小了。你不告诉我什么是土伯之契，我的好奇心没办法满足；你总得让我戳两个洞发泄一下吧，不然我生气了不小心手滑把你崩了怎么办？”
苏信感觉那几个子弹钻出来的血孔里冒出寒气，争先恐后地裹住他的全身，让他动弹不得。
他知道这是什么感觉，他曾经在无数人身上见到过。这是恐惧。
王含水把手指放到另一个伤口上微微下压，她说：“你打不打算说呢，苏信先生？”
苏信心脏剧烈跳动起来，那股寒气顺着他的鼻孔直冲天灵，恐惧占据了他的脑海，他说：“土伯之契是一个古老的契约，持有者能够在人间代行土伯的意志，沟通幽冥，判人生死。同时，信奉持有者——也就是我们老板的人，可以通过献祭的方式向他求取力量。而老板也能通过献祭的方式直接和土伯沟通，让幽冥降临人间，这也是造就我们现在所处的无欲之界的方法。”
王含水说：“这样啊......不过，说谎可是不行的哦。”
苏信还没来得及说话，王含水就把手指插进了伤口中，他的惨叫声在车内不断回荡。
王含水看着他痛苦地表情，手指在伤口里搅了搅，然后缓缓抽出，把血迹在他的衣服上擦干净。
她说：“这不是简简单单通过献祭就能造就出来的地方吧，你骗鬼呢。”
苏信疼得眼泪鼻涕一起滚落下来：“那是土伯之契，你根本不知道它有怎样的力量。”
王含水说：“别装了，谎言是骗不过我的。”
他当然是骗我的，因为他太冷静了。王含水说。她的侧写还在不断进行着，一张人格素描在脑海中飞速成型完善。
以前多半生活不得志，习惯埋怨社会嫉妒他人；骤然得到力量后自视高人一等，习惯凌虐他人以满足报复自己以前的卑微。骨子里还是个无能的废物，贪生怕死，欺软怕硬，应该一经恐吓和威压就把所有事情都抖露出来，不可能和自己讨价还价的。既然能够冷静下来和自己这样说话，只能是拖延时间的真假掺半的谎言。
从苏信一开始和自己交涉的时候她就知道他还有底牌，所以她给他时间准备。
一是她可以借机套出更多的话，二是她真的很期待他能给自己怎样的惊喜。从一开始她就有办法毫发无伤地脱离停车场，不过是逢场作戏陪他玩玩罢了。她渴望自己无法掌控的事物，那能让自己死水般的生活多些涟漪。
苏信感受到自己的一个伤口再次被一根纤细温凉的手指压住，他赶忙叫道：“我说！我说！献祭只是能让幽冥短暂降临，长久固定需要特殊的法宝！”
“法宝？”
“对。”苏信见这个疯女人没有接着这么她问，赶紧说道，“我们老板搜集了三十六件法宝，围绕首都布置了来自上古的阵法，只要等到阴气最重的那日，让老板在阵眼血祭，就可以让酆都降临。”
王含水说：“酆都？在传说中，和你这无欲之界差别可不小啊。”
为了避免王含水觉得他说谎，苏信语速飞快：“打破阴阳让酆都真正彻底降临是不可能的。就算能做到我们也不会做——我们还要继续生活。这只是一种交换。让他们的七情六欲堕入幽冥，而把本应一同堕入的残魂强留人间作为锚点，映射酆都。这就是我们的计划，而这已经快完成了。”
王含水点了点头：“听着还真是个宏大的计划。你还知道别的什么吗？”
苏信说：“我确实还知道一件事。”
王含水说：“只有一件？那看来是我要死了。给了那么长的时间让你准备，别让我失望啊。”
“什——”苏信话没说完，王含水把手枪里最后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眉心。
王含水面不改色地看着迸溅开的脑浆血花，说道：“还好是改造的手枪，体积小后座小，不然得溅我一身。”
她抖了抖手腕，枪在她手上转了一圈，然后被甩到一边。
“苏信先生，你可别让我失望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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