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嘈杂声中，人群分开一条道。
姜浪目光看去，一位老者匆匆赶来。
老人满头灰白色头发，慈眉善目，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小萝卜头。
这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，绑着包子发髻，皮肤黝黑，穿着兽皮衣裙，圆圆的小脸蛋，浓密的睫毛下，是一双扑闪着星星似的大眼。
村长催促道：“药师，你救救大壮！”
“我看看。”
药师连忙上前，蹲下身子，给大壮叔检查了一番。
而后，药师黯然起身，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死窍破开，黑气完全爆发，已然是回天乏术。”
话音刚落，大壮叔手臂生长出来的黑色息肉，忽然发出“噗”的一声，爆开了，一团黑色气体逸出。
药师眼皮一跳，像是预料到了什么，第一时间转过身，遮挡住了孙女好奇茫然的眼睛。
听闻声响，姜浪视线落去，不禁瞪大了双目，像是看到一些无法想象的可怕东西一样。
这……这死气到底是什么？
眼前，那些黑色气体仿若有意识般，迅速将大壮叔包裹住。
或许是感受到了死亡，大壮叔发出凄厉的惨叫，整个脸庞都扭曲起来。
转瞬间，大壮叔双颊、胸脯等部位，都深深的凹陷了下去，壮硕的身躯犹如泄了气的皮球，变得骨瘦如柴。
那副可怖的样子，如同身体内血肉都被吸走了似的，只罩着一张皮。
而此时，大壮叔已完全没了生机。
姜浪紧握双拳，极力压制着心头那股不安和恐惧。
他还是头一次直面如此死亡的画面，给他心灵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。
看到这幕，众人眼神中也有恐惧和慌张，甚至有的受不了这样的情景，别过头去。
“孩子，一路走好。”
村长面容倒是镇定不少，哀叹一声，熟练拿起一块麻布，盖在已经没了气息的大壮叔身上。
转而，他吩咐道：“安葬了吧。”
女子悲戚的哭声随之响起，那是大壮的妻子，她感觉天塌下来了。
伴随着女子的哭声，在村长的带领下，大家没有过多时间来悲伤，开始着手大壮叔善后事宜。
姜村的人早已看透了生死，毕竟在大荒这里，死亡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。
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难的事，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事，死了一切皆是虚无，唯有活着才是最大的幸福。
不管如何，人总要面对现实，日子还得过下去。
活着也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。
“焰焰，回去喏。”
药师叹了一口气，随即拉着孙女向外走去。
小姑娘有股不好的预感，忍不住问道：“爷爷，大壮叔怎么了？为什么你不让我看他呀？”
“他去了。”
“去了？大壮叔去哪里了？什么时候回来呀？”
眨着困惑纯净的大眼，小姑娘如同连珠炮似的发问。
“小孩子，哪来这么多问题？”
药师没好气回了一句，看着那张稚嫩天真的脸蛋，还是解释道：“大壮叔，永远不会回来，他要去土里睡觉了，也就是说他死了。”
“呃。”
小姑娘露出似懂非懂的眼神，跟着问道：“那爷爷也会死吗？”
“盼爷爷死啊？”
“不，我才不想爷爷死呢。”
小姑娘小手紧张抓了一下衣襟，赶忙说道。
“总算没白疼你这丫头。”
药师摸了摸她脑袋，笑呵呵说道：“放心吧，别看爷爷老了，哪怕天塌地陷，都不会死的。”
“我就知道爷爷是老不死的。”
“……”
不远处，人群中。
深深看了一眼被抬走的大壮叔，姜浪面容微微发白，心情有些沉重。
他不由想到，该不会有一天，他也会像大壮叔这样吧？
从之前众人口中提到的‘死窍’、‘黑鳞’字眼时，他出于一种本能，有着莫名的恐惧。
姜浪有股不好的预感。
悲伤气氛在弥漫，众人渐渐散去。
匆匆上前几步，姜浪一把抓住正要离去的大牛，问道：“大牛，你快告诉我，死窍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看到大牛不解的眼神，姜浪意识到自己急躁了，旋即缓和道：“前段时间我脑袋受伤，一些东西都忘记了。”
姜大牛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，转而声音低沉道：“身体内死气汇聚的部位，称为死窍。
大荒这里的人几乎都有的，只是死窍生长的部位，会有不同。”
这可怕的东西，居然都有！
姜浪一阵悚然道：“你说每个人都有死窍？
真的？”
“大壮叔死窍长在左臂上，而我的长在小腿上，你看，就是这恐怖的家伙，牢牢黏在这里，太让老子不痛快了。”
姜大牛一边说着，一边卷起右侧裤脚。
一颗黑色如鹌鹑蛋似的肉瘤，狰狞凸起，令人不寒而栗！
他跟着道：“死窍一旦意外刺破或者撑破，周围皮肤就会被感染，生出黑鳞，那也意味着，离死不远了。”
姜浪眼皮跳了跳，不敢置信，一阵毛骨悚然道：“为什么我们都有死窍？天生如此吗？”
“还不是因为大荒这里的黑雾。”
“黑雾？”
“每年一度降临的黑雾，都会如期毫无征兆的席卷而来，外面的大荒不像村子里有神光庇护，那些飞禽走兽，自然也不可避免会受到黑雾侵蚀。”
姜大牛郑重解释道：“我们身体内的黑气，正是吞食这些感染黑雾的飞禽走兽，日积月累，渐渐汇聚而来。”
“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吃的东西，某种意义上，是在毒害我们的身体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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