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8章 慢慢
沈云青：“想好了？”
乔意望着他，笃定点头。
“就知道我们一一有追求。”沈云青抬手要抚乔意的头顶。
她却忽而垂下双眸，指尖揉搓，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：“云青，我要读心理学研究生。”
沈云青的手顿了一下，悬在空气里一秒，还是按了下去，乔意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。
良久，沈云青沉默不言。他看得出她的决心，也深知自己改变不了她的决定。
窗外雪花纷飞，一片跟着一片，一片叠加一片。
“云青，确实是因为你，我改变了计划......但若没有你，一切也都没有意义。”乔意喉咙紧缩，她缓了一口气继续道：“虽然你是起因，但是我了解了，心理学很适合我，是我想要探究的领域。我非常，非常喜欢。”
沈云青侧身面向乔意，他微微弯身，目光与她齐平：“当真是自己喜欢？”
乔意不眨眼睛，狠狠点头。
“好。”沈云青摸摸她的头：“喜欢就去做，我全力支持。”
乔意眼角突然湿了，她傻傻望着他，不敢移开目光。
“傻一一，哭什么。任何事情，随心去做，不要顾虑，懂吗？”
沈云青字字句句，温柔入心。
乔意双臂环住他的脖子：“你也是。”
只是，唯一的顾虑就是你啊。
乔意蹭了蹭他的脖子，想起他刚刚瞬息间承载不住的PTSD，想起他不能吃药而强行自愈的抑郁症。
她的心好痛。
她忍着不出声，想象着这三年来，他是如何忍痛的。
没有人，比他更能吃痛。学了心理学，能分担他，理解他，哪怕一星半点的情绪，都是好的。
“我们回家吧。”她说。
沈云青：“不回学校吗？”
“想回家了。”
“好。”
孤儿院到铂悦湾，四十公里的路程。雪天路滑，车速不快，走走停停，乔意很快在副驾驶位里睡着了。
到达小区地库，沈云青停好车，乔意还没醒。他松了安全带，凑到她面前，却发现女孩脸色不好，唇色发白。
“一一，你发烧了，我们去医院！”
沈云青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，乔意醒了醒神，连连摇头：“不去医院，不去医院。”
“你在发烧，听话。”
沈云青重新系上安全带。
“找陆颂希。”乔意不理他，拉开车门下车。
沈云青下车上前扶她。他找到陆颂希的电话，拨了过去。
乔意故意迈开几步，离沈云青一臂距离：“别传染给你。”
电梯来了，她不等他，先行进入。沈云青无奈与她保持距离。他站在乔意身侧，踱步靠近。
乔意头脑昏昏沉沉，她喘了一口气，感觉脚下虚浮无力，身子紧接着晃悠了一下，有倒下去的趋势。
沈云青直接托住她，将她横着抱起。
怀里的女孩因为高热而苍白，她紧闭双眸，睫毛凝水。
她挣扎着要下去，却因难受而力度轻微。
“你乖一点。”
乔意没劲儿了，别过脸去。
陆颂希已在1806门口等候。她跟着进屋，给乔意测了体温，做了检查。
“咳嗽吗？”
乔意：“不咳嗽。”
“头晕，乏力？”
乔意点头。
“月事呢？”
“上个月是19号，应该快了。”沈云青站在一旁，平静的说。
乔意眉头一揪，脸上泛红。
陆颂希笑了笑：“月事前抵抗力下降。我先开点退烧药，一会需要给她做物理降温。乔小姐，你好好休息。”
陆颂希退出房间，沈云青跟在后面。
沈云青：“我来做物理降温就行。”
陆颂希看着他，有些迟疑。
沈云青：“我会注意。”
“那好，不要被传染。”
陆颂希开了药，嘱咐了几句，沈云青送她到门口：“谢了，颂希姐。”
陆颂希笑笑，不禁想起那年温文有礼的少年。
沈云青喂乔意吃了药，乔意很快睡着。
他用毛巾沾着凉水，拧干，放在她额头上。又拿了一条毛巾，擦拭她的身体。他小心的扶起她，让女孩枕在他手肘上，因为生病，她浑身瘫软，苍白而柔弱。
睡梦中，乔意感受到沈云青的动作，哼哼嘤嘤发出喘息，手脚不安分的摆动。
“没事啊，一一，乖，睡一会。”
耳畔传来低沉温润的声音，她安静下来，手脚也老实了。
沈云青心中一阵怜惜，他搂着她好一会才把她放回被窝里。
晚上，乔意醒来，温度已经褪去，神智也清透了不少。
沈云青熬了点小米粥，做了一点清口的小菜，端到她床头。
“太贤惠了。”乔意笑得眉眼弯弯。
沈云青挑了挑眉，目光灼灼锁紧她虚弱的目光：“琴安的冬天也冷的，你穿太少。”
他一勺一勺喂她吃粥，一筷一筷喂她吃菜。
“琴安冬天一点也不冷。”她舔了舔嘴角的菜汁：“有沈先生的冬天，真暖和。”
她笑的甜，眼睛水汪汪的。
沈云青放下筷子，拿纸巾帮她擦嘴。他依旧像往常一样，能不说话就不说，话少得可怜。
吃完饭，乔意看着他端着碗筷走出去，又端着水杯走进来。她接过来，暖在手里，抿着嘴喝了几口。
“哥哥的死，与你无关。”乔意忽然开口，话说得平静却字字落地。
沈云青坐在她床边，眼神有一闪而过的讶异。
他点头应着：“我知道。多喝点水。”
乔意放下杯子，坐直了身体，抬高目光，凝视着他：“你是你，他是他。”
“你是你，他是他。”
她拨动唇珠，重复了一遍，一字是一句。
沈云青嘴角微提：“好。”
乔意往他面前凑，双手扶他臂膀，目光滚烫直入他的心窝：“我知道这很难。你可以慢点，再慢一点，我们，会好的。”
她说，我们。
沈云青目光微闪，他的心房在颤。
乔意起身拥抱他。
童年的记忆如攀附的巨网，扒在沈云青的心上。乔意知道，安慰没用，劝解更是无果。
只有他自己，愿意拂尘，才能往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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