井冉也隐约能猜到自己这毛病的特殊性，过了一会说：“我经常梦到一些场景。有些场景很抽象，不像是真的。有一些却很真实。一些街道的名字我尝试搜索过，但找到很多重名的。”
“也没有很多吧？”
“在梦里，解放路是最清晰的，可是全国有多少解放路？还有院校街，院校街和市府路也挺多。”
严文铭无言：“那确实。”他颓丧完，翻了个身继续说，“你以后要是再做这种梦，就把它画下来，我去找。对了，‘空’上面没有吗？”
眼看着他就要去翻手机，井冉拉住了他：“没有，我怕万一是真实地址被人找出来就没有画。自己查出来，和被别人查到却不告诉我，这感觉差太多了。”
“感到很恐怖？”
“是，很恐怖。”
“井冉？”
“嗯？”
“大学想学什么？”
“会计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我妈妈说好找工作。”
严文铭侧卧在她头顶，像个老母鸡护小鸡崽似的：“不去学美术不会觉得遗憾吗？”
“会有点，但是……生活更重要。”
“你会后悔的。不骗你。”真的没有，上辈子井冉就后悔得难受。尽管她后来以不错的成绩毕业，但那股压抑感几乎是写在脸上的。
现在，井冉那张稚嫩的脸上同样很难受，又担忧又纠结。像她这样的学生诚然是没有太多选择的，但他严文铭重生的目的不就在这里吗？董川送他重来一次的目的不也在此吗？
想到这里，严文铭充满了干劲，像个人贩子一样说：“我没钱我给你呀？我给你请老师，最好的，一对一授课，24小时待机服务！”
井冉从迷茫中缓过神来，看向严文铭的眼里充满了困惑：“你图什么呢？我养成呢？”
严文铭迟疑了一秒，他是真没脸说他重生这一次确实觉得跟玩养成差不多。只不过别的gal游戏be了最多分道扬镳，他be了完全可能直接被判定死亡，或者被GM强制读档。
就董川当时那个语气，严文铭觉得很有可能，可能性极大。
井冉安静地看着他，过了一会她起了身，跨坐在男人腰上。
严文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，抬起上半身严肃地说：“你干什么？”
“你不想要吗？”
“下去！啧，你还摇？！”严文铭怒视她。
上面的人则是一副困惑又无所谓的样子。她的双眸清澈透亮，很单纯。没有反讽、是真的单纯。
一般来说，单纯分为两种。一种是一无所知，另一种是知道得太多而懂得非常透彻。井冉就属于后一种。她什么都明白，也知知其后果，但全然不在乎
年轻女孩的身体芬芳柔软，如果不是严文铭人生重来一次后更成熟了、知识丰富了，知道这块货的秉性了，他可能就又一次动手了。
井冉双手按在他起伏的胸膛上，悦耳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：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。”
“你知道我大你多少吗？”
“八岁七个月。”井冉说完，解释道，“我找到了你的百度百科，应该是正确的。”
严文铭狠狠地磨了磨牙：“那您还在我这找麻烦？我要是敢点头这本书铁定下架。你不怕自己吃亏呢？”
“吃不吃亏是很主观的。”嘴上这么说着井冉还是很听话地下来了，她听出严文铭真的生气了，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，“只要在乎就会吃亏，倘若不在乎那就不存在吃亏。我以为，现在已经不一样了。”
“真的很遗憾，这么想的女孩你是少数，不对，个例。”严文铭腾地坐起来，“你跟别的男人也这样吗？”
井冉认真地摇头：“不会。他们从不知道我有心理问题，也不会想办法给我治疗；他们不会为了劝我学美术而给我找老师，也不会白给我房间住……我爸爸除外，可是我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。
“”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了。我不会刻意伤害自己，也没有不自爱。你不会伤害我，窗帘下有售卖机，酒店楼下有药店，有什么好担心的呢？还是说你本身是个刻板保守的人？”
她说着，一根食指忽然就竖到她面前。严文铭打算好好教育教育这个这女的。不是关于性知识，是道德伦常：“井冉，你作为一个人就得跟着你所生活的社会道德走，明白吗？即使你知识丰富，知道怎么保护你自己的权益那也不是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？”
他见她眯起眼睛，知道这小妮子很不认可这套理论，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：“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人是不认可你的。人们总是下意识地排斥与自己差距较大的人或物，你想活得好就不能脱离他们太远。
“还有一点。这个房间如果有摄像头，完蛋的不是你，而是我。你可以不在乎被人看，我不行，我还要做生意我还要赚钱，明白吗？”
最后这句井冉显然听明白了。他第一时间就看向插座，机顶盒等事物。严文铭拍了拍她的后背，安抚道：“我就举个例子。我最开始就检查过了，很干净并没有。就说这么个意思。”
“我理解了。”
严文铭看她干净的脸上，很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理解了。他挠了挠头发，困扰地发现井冉比教育普通问题少女还要费劲。她们的问题是无知，井冉的问题是知道得太多太杂，但很多认知又不完全符合正常的社会价值观，就导致了他在某些方面显得很随便、很无所谓、很淡漠，又因为天生的精神问题对某些事物缺乏相应的情感。
严文铭长叹口气，跟她碰了碰额头说：“睡吧睡吧太晚了。明天我还送你上学。”
他去关了台灯，房间里重归黑暗。
井冉缩在被窝，看到严文铭整天挂在脖子上的小珠子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亮。她合上沉重的眼皮，终于睡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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