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显然颉的调动有效果了。
那一头,老人为老妇顺着气:“你说的,我都知道,可老婆子啊,人早晚会死,你我还在意活多活少吗?何况我这一走,不见得会有事。我昨天出门还看见好几辆警车嘞。”
“嘿,这群没良心的终于又巡到这边来了。”老人说。
老妇显得很悲哀,满脸是气愤而哀怨的神色。
“你知道么,老婆子,咱儿子出城不久后带回来的那丫头,不知怎么,我总觉得像那大孩子,本来两人都说好日子了,哎怎么,听说那丫头也没了。”
当老人说到“丫头”的时候。
老妇一惊,抬眼望向林菀空,她越看,却好像看着魔似的。
真是像那丫头,她记得那丫头,很机灵,自己很喜欢她。
“她……没了?你怎么才告诉我?”老妇一脸惊异。
“我记得是外村小杨告诉我的,那会太急,我给忘记了,应该是今天看那大孩子都模样,又记起这件事来。”
“啊!怎么会,多好的丫头啊。”
老妇又望向林菀空,眼里已说不清含了些什么。
“老婆子,你怎么想?”
伊一不敢说半句话,但知道这件事应该是会有个结果的,于是心里的忧虑一下子转到了别处。
半晌,老妇站起,看了看门外黑漆漆的山。
“老头子,去吧,你说的对,也许是我顽固了。”
“好好,你放心,我一定安全回来。”老人正起身要走。
“等等。”老妇跨入内屋,抱出一袋了干饼来,杂七杂八的,还有饼干屑和几个馒头。
她塞到伊一手上:“路还远吧,将就着就一些,小娃娃以后不要再离开父母,人太弱小了,要惜命,活着,不容易。”
伊一推辞不过,只好重重地给老妇鞠了个躬。
“是,我记住了,老奶奶请放心,谢谢你们。”
“去吧,路上小心,老头子,我等你回来。”
颉回头望了一眼老妇。
与他们的多年守护,这家人的每一次叹息,他都能听到。
原盛死时的哀嚎,头七时的呆滞,这个女人,早已将生命淘去了一半。
如果说,老人一去不回,她也将来日无时。
来日无时,是凡世里的一种莫大悲哀。
“你放心,我会把他带回来。”颉在心里默念。
在给小酒和林菀空吃了些干粮后,伊一艰难地撑起腰,尽力不露出痛苦的表情。
她特意走在老人后面,还像个得了宝似的孩子一样,笑起来。
没有给他们发现我的伤,真好。
“你在笑什么?”颉面对着走在伊一面前。
“没什么。”
“来由地笑,是喜欢笑?”
“我曾经喜欢笑,可是现在,我也不知道我还喜不喜欢。”
“你很矛盾啊。”
“我笑,是因为我成功瞒住了我的伤,老奶奶他们没有发现,这就很值得开心。”
颉忽然停住,不知道是什么表情:“有什么……值得开心?”
“我怕他们知道了会担心我,更怕会耽误行程。”
“哈哈……。”颉开始大笑起来。
“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傻的人,你为什么会以为别人会担心你?你知道在那个凡世,别人会叫你什么吗?是天真。”
伊一抬起眼看向他:“我相信。”
他忽地愣住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相信善良。”
他一脸狐疑:“你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恶毒,就敢相信?”
“不,我见过,太多太多,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,不只是人。”伊一笑起来,有月光打在她洁白的脸上,却显出一片苍白。
“可我还是相信。”
颉不可思议地看着伊一,似乎想用尽全力去寻找伊一的虚假,可是,他找不到,甚至,当他听见这个女孩说她见过时,那种语气,像被天压着的承重,是无力反抗的悲哀,可是她,她仍说她相信。
颉没有再说话,只是遁走无形。
他在想,为什么,为什么那个女孩这么傻?而他忽生的感动,竟然不知从何说起。
没错,他真的喜欢这个女孩,她的那一种纯净,明明白白。
小酒有些虚弱,伊一正准备背他,可是他却轻轻地摇着头:“小酒没事。”
伊一愣住:小酒学会说整句话了。
“小酒真的不累吗?小酒累了要说明白吗?”
“嗯。”
一路上,小酒总是犯困着走路不稳,明明很累,可每当伊一问他累不累时他总是倔强地摇头。
伊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“伊一,算了吧,那孩子自己爱撑着,你又何必费心,何况你的伤那么严重。”
“没事,我只是担心他。”
“你能不能担心一下自己?”星压低了声音,有些阴郁。
“就算是为了我们,也应该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我……”伊一一下子呆住了。
“我,对不起,让你担心了。只是如果我撑不住了,谁来照顾你们?我怕你们有事,我怕你们受伤害。”伊一低下头,强忍着泪水。
星的心猛地抽动起来。
颉倒是瞄了伊一一眼,苦笑起来。
轻叹了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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