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是入了夜,屋外漆黑一片,风声不小,而且还有些闷雷。
看样子,应该是要下雨了。
江楚月躺在床上,却心猿意马。
她的脑子有些乱,想着白天的事情,越发觉得烦躁,自己为什么会愤怒?居然还会耍出那样的小心思来。
难道是因为看到丫鬟对江怙的痴相?
这肯定不是的。
但那是为什么,自己会这样反常?
白天她那样欺负人,可江怙却一点都没有生气,她知道因为江怙是自己的下人,他没有资格生气,但是江楚月依旧对自己白天的粗鲁行为感到羞愧。
自小的诗书礼仪全是喂了狗,自己竟然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。
一个大家闺秀竟然草芥人命,实在是让全天下人听了都笑话去。
她越想越觉得难受。
屋外风很大,风雨拍打着窗户,显得有些吵闹、瘆人。
一直闹到半夜,江楚月听见屋外雨声很大,却还是无法安睡。
她侧起身来,听见丫鬟均匀的呼吸声响起,她翻下床到丫鬟耳畔轻声喊道:“玉竹?”但连着轻唤了几声,都没有得到回应。
江楚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,立马开始穿上外套,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偷偷溜了出去。
屋外一片漆黑,她摸黑走到了江怙的房间,轻轻推门,却发现这回的门关住了。
她扭过头去看了看四周,没有动静,于是便轻轻地拍打了几下房门。
这声音隐在雨里,确实听不怎么出来。
见许久都没有反应,她以为江怙已经熟睡,听不见这声音,本想再大力拍打,但又担心会有人发现自己这样鬼鬼祟祟的行为,于是准备偷偷摸摸离开。
不料,这时门开了一个缝,自己被一只手拽着进了屋。
江楚月来不及惊呼,却发现自己已经进了屋。
直到整个人掉进了屋子里,江楚月才发现江怙的手还抓着自己的手腕,两人隔得极近,江楚月此刻背后正靠在门上,而江怙就近在眼前,江楚月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,近在咫尺。
虽然屋子里一片漆黑,但是江楚月能够明显感觉到江怙的存在。
一想到这样略显尴尬的场景,江楚月的脸上顿时蒙上一层红色。
“放开我。”
江楚月张嘴轻声说道,声音有些急促、不安。
江怙本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,等到江楚月说话,才发现确实有些不妥。
“属下冒犯了,小姐见谅。”
江楚月手腕上的力量这才消失。
两人就在这样的黑暗之中,谁都没有先说话。
江楚月还没有从方才的事中缓过来,江怙的声音却再度响起来。
“小姐找我何事?为什么总是偷摸进我房……”
江怙还没说完,江楚月一下子就急了。
“喂喂喂,不要乱讲啊,谁偷摸进你房间了?”
被戳到痛点,江楚月瞬间打断了江怙的话,急忙争辩起来。
但随即又觉得自己确实站不住理,自己这两次好像真的都是偷偷摸摸进了别人的房间……
这时,沉默了一会的江怙这才说道:“小姐找我何事?”
江楚月支支吾吾,半天才说清楚自己的来意。
“对不起,白天的事是我无礼了,希望你不要介意。”
说完,江楚月就觉得自己的面上挂不住了,这样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,确实丢了脸面,但是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,这就是万万不可的事情。
谁料,江怙只是淡淡笑道:“小姐想太多了,服从命令是江怙该做的。”
男人的语气如此平静,仿佛在说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。
他总是表现得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。
但他越是这样,江楚月就越是觉得难受,愧疚。
“你是为我们方家做事,但是你不是狗,你是人。”
江楚月的语气里有一点急促,江怙知道,这小姑娘又急了。
他淡淡回应道:“嗯。”
自己是什么身份江怙清楚得很,自己不过是方家的一条狗,他的生死都掌握在方家人手里。
只是江怙没想到,方家小姐竟然会专门来给自己赔礼。
这种方式自己确实没想到,不过看上去多么文雅的闺阁大家,怎么就这么喜欢深夜溜到男人的房间里去,这让江怙有些头痛。
方家大小姐多少也算个大姑娘了,深夜跑到自己房里来,无论是因为什么,都是不妥当的,传出去会败坏了名声,自己恐怕也过不了老爷那关。
“小姐以后有什么可以白天找我。”
江怙说得比较含蓄。
但江楚月自然不会傻到听不出话里的含意,一时间更加尴尬。
她强装淡定笑道:“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,我先走了。”
“稍等。”
江怙把身子往门外一探,微微开了门,往外审视了一圈,看到没有什么异动,这才招呼江楚月离开。
江楚月于是又蹑手蹑脚回到了自己房间去。
江怙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进了屋,这才安下了心来,关了门,上了床。
雨夜是江怙的苦日子,他的伤口总是会发痛,总会睡不大安稳,起初他躺在床上,隐约听见了敲门声,还以为是风声,最后听了一阵,果然是敲门声,他这才开了门,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她。
不过,江怙倒开始觉得江楚月有些有趣了,这娇小姐虽然白天有些蛮横,无理取闹,但晚上竟然还会登门来赔罪,说出去这可真算是一件趣闻了。
不过自己是相府一条狗,哪里配得上这样的赔罪?
江怙也只当是小姑娘打打闹闹,也就不甚在意了。
但心中却有了打量,如此看来,相府小姐倒不是什么坏人,这与他那个穷凶极恶的父亲,倒是截然不同。
一夜过去,快天亮之时,大雨才停了下来。
江怙很早醒来,静坐了一会,正欲推门离开,却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东西。
他走上前去,捡起来一看,却心头猛地一惊,顿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,仿佛不会呼吸,手也止不住颤抖了起来。
那是一块磨得有些光滑的石牌,上边刻着一个“江”字。
他死也不会忘记这个东西,这是十年前他亲手所做的。
十年前,江楚月全家被害之后,江怙到河边专门捡了一块石头,一笔一划刻了一个“江”字,他做这个平安牌,就是为了送给江楚月,让她早点好起来。
卢羽送江楚月离开的时候,他亲手把这石牌挂在了江楚月脖子上,那是他唯一留给她的念想。
可是现在,石牌为什么会在这里?
而昨晚,只有方小姐一个人来过自己房间。
江怙拿着石牌,一时间愣在了那里,不知所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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