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内道，汤州。
赵隶带着大军打秋风到了汤州城外驻扎，其实本来都打算直接回长安的，毕竟接连好几日的折腾，各地官吏都收到了消息，没谁愿意为了那点抚恤田亩跟他对着干。
毕竟贪墨的那点钱，都不够他们供应大军吃喝一天的。
为了这点钱把赵隶这混不吝招过来，完全是亏本买卖。
赵隶也乐得清闲，都下令启程，准备回长安看老婆了，可谁知道突然听说这个汤州刺史有点不识时务。
一个折冲府回乡的数百将士，没一个得到赏赐，战死的抚恤更是没影。
又是一年夏日炎炎，随着战事平定，世道暂时安稳下来，汤州城外的行人车马也开始络绎不绝。
特别是那些个商人，憋了数月之久，早已急不可耐的想要进行买卖。
可这城外什么人都有，偏偏无有一个穿官服的。
在此之前，赵隶带大军所到之处，必有当地官吏出城相迎。
虽然他一个都没见，但问题是……
他可以不见，但你不能不迎啊。
看着汤州官吏对大军视若无睹，赵隶怎么会不明白，定是那位汤州刺史从中作梗，应当是下了令的。
这算什么？下马威？
赵隶坐在马上，望着城头方向摩挲着缰绳。
旁边潘重旦登时冷哼道：“好大的威风，我大军到何处不是官吏相迎，求着拜见大帅？此地之官竟然敢对我大军视若无睹？”
“要不派人进城，去通传一下？”
李茂看向赵隶。
“先让大军扎营。”
赵隶手执马鞭，轻笑道：“李茂将军，你带人进城一趟，就去那刺史府，告诉他们本帅要带大军，在这汤州城外修整。”
“喏！”
众将士得到军令，开始熟练的就地扎营，同时一个个也不去吃硬巴巴的干粮，而是等着一会送来的酒肉。
然而事实却让他们失望了。
等李茂入城而回时，脸色十分难堪。
“怎地，他难道敢拒绝为我军供应酒肉？”
有人好奇询问。
李茂却是冲赵隶拱手道：“大帅……汤州刺史府大门紧闭，末将没见到……汤州刺史。”
拒门不见？
赵隶忍不住笑出声来，只是笑声有些冷。
环视四周后，他盯着陆焦与刘集仁，“想来是觉得腾翔卫大将军的身份低了，既然如此，就请两位大都督走一趟吧！”
陆焦与刘集仁互相对视一眼，纷纷拱手称是。
“时日不早了。”
“若这汤州刺史当真拒绝为我大军供应粮草吃食，我们怎么办？”
难不成让他们进城去抢？
纵兵抢粮，那可有些过了……
赵隶听到身边有将领小声嘀咕，却是并不在意。
又不是战时，又没有敌军，还是在自己的安全境内，难道还能让这数万大军断粮饿死不成？
大不了从其他地方抽调就是。
只不过那样一来，自己的气势就弱了一头。
……
陆焦与刘集仁两人并没有带太多人，各自只带了十个亲兵，就径直进了汤州城。
着人打听清楚刺史府所在，一行人也是马不停蹄往刺史府赶。
路上到是刘集仁略有些不耐，“要我说早日赶回长安也就是了，在这路上平白耽搁这些算怎么一回事。”
当日在定军关负荆请罪后，见赵隶并没有深究。
他提着心也就放了下来，还以为赵隶是顾及他与一众将领的身份，不敢开罪，于是勋贵子弟的骄纵之气近日来也愈发明显。
旁边陆焦闻听此言，顿时眉头一皱，瞥了眼不耐烦的刘集仁，淡淡道：“大帅是要为那些立下战功的府军讨个公道。”
“公道？”
刘集仁冷笑一声，“我等卫军的赏赐还没到手，那些折冲府晚几日又怎地？”
“话不能这样说。”
陆焦摇摇头，“若非大帅如此行事，那么恐怕府军应得的赏赐与抚恤根本到不了他们手上。”
“到不了就到不了，府军而已，又不是我六大营精锐卫军。还要让我去替他们跑腿，着实可恶！”
刘集仁显然是当下看待军伍的主流思想，府军就是一群杂兵农人，跟卫军不能比。
“刘大都督，慎言！”
旁边的陆焦连忙呵斥，“此话若传出去，你的名声就算臭了。此次顾淮直进犯，府军出力不小，所立战功更是不在卫军之下。你想想，若无新恢复的腾翔卫、扬鹰卫，再除去值守长安的金吾卫、宿卫宫禁的羽林卫，我等六大营在此战中又做了什么？所立战功又如何比得了关内各地的府军？”
被这么一同呵斥，哪怕他知道说的不错，可刘集仁仍然心有不满，不过眼下也不是争吵的时候，只在心里暗骂了一句：庶子也配高声？
陆焦看他神色就知道他没往心里去，于是也不再多言。
毕竟二人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，在长安城里时见面都不一定打招呼。
属于无仇无恩的陌路人。
没必要去费心为他解释。
其实有一点，卫军中不少将领都看出了些苗头。
那就是回长安之后，当朝武将第一人，必定是赵隶无疑。
莫说吴国公府被除爵，就是没有被除爵，也改变不了这一点。
纵观满朝武将，身比得了两次挂帅征战，两次大胜的安乐侯？
平南北而定乱，休贼武而止戈，说是救大唐社稷于将倾也不为过吧？
正因此，连日来才有不少卫军将领围在赵隶身边，想卖个脸熟。
其中就是一些出身勋贵的将领，也都有这个意思。
可以不雪中送炭，但不能不锦上添花。
话说回来，赵隶好像也没有过让人雪中送炭的时候。
细论起来好像只有任无涯去岭南寻他那段时候，才勉强算得上。
自从进了长安，面圣之后，官爵恩宠是只添不减，这样的大腿不去抱，难道还等他来踹自己吗？
很快，二人带这亲兵就来到汤州刺史前。
眼见其大门紧闭，刘集仁却是双眼微眯，无甚表态。
全没有出头的打算。
见此，陆焦只得下令，“来人，敲门！告诉他们，本都督亲至。”
“喏！”
他手下的亲兵当即大步上前，冲着紧闭的刺史府大门就是一阵猛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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