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起的手艺确实不错，众人都吃得很香，就是饭少了点，加了地瓜，也有点不够。余叔饭量大，姜大夫年龄虽大，吃起饭来也不是盖的。林起没有盛饭，只啃了一个馒头，就着咸菜吃的。林落也是吃的馒头，大概在厨房，林起便跟她说好了，只是林落毕竟年纪小，一边啃着馒头，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碗山鸡。玉素看得心酸，知道他们是怕饭少了就把自己的省下来，也知道这世间，有富人就有穷人，只是自己生的好，从小锦衣玉食，从没吃过缺衣少食的苦。但她也不敢把这份同情怜悯表现出来，生怕又刺痛了林起敏感又骄傲的自尊。
饭后众人欲走，林起兄妹和林夫人又再三谢过姜大夫后，林起把玉素叫到一旁，又不说话，表情有点拧巴，玉素正想要问，林起终究开口了：“我知道，若不是因为你，姜大夫这么大把年纪是断然不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出诊的。玉素，谢谢你。过几日等我娘大好了，我，我……”
“……？”玉素瞪大眼睛看着他，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林起叫她的名字，之前一直都是叫她程姑娘的。见他吞吞吐吐，终究忍不住询问：“林起哥哥，你怎么啦？”
看到玉素无邪漆黑的眸子满是疑惑的盯着他，想到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直呼了她的名字，林起脸一红：“我可以叫你玉素吗？”
“额……当然可以啊？”玉素有点想笑，原来是这个，之前自己也说过要他称呼别这么客气生疏，他一直坚持，这下怎么忽然改口了呢。
“玉素……”林起又唤了一声，这一次，声音里带着一丝让人明显能察觉到的热切和柔情，玉素那奇怪的感觉又升起来了，不自觉皱了皱眉，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。“过几日我娘好了，我，我便来找你！”似鼓起很大勇气一般，林起一口气说完这句话，也不看玉素，便走开了。
“……？”玉素还茫然懵懂的站在那里，半天回不过神来，找我？找我干什么？
“程姐姐，你什么时候再来我家看我娘和我哥哥呀？”落落三蹦两跳的跑过来拉住玉素的手，玉素惊了一跳，看到落落拉着自己，突然有点不适应，硬生生挤出个笑容来说：“我，会来的，会来的。”
“好，你说的，你还会来看我们的哦。我知道，主要是来看哥哥的，对不对？嘻嘻！”落落像个孩子般摇着玉素的手，手指头摩挲着她衣袖上精致的绣花，朝她眨眨眼做着一副“我懂的”的鬼脸，让玉素不知该如何回应，只能尴尬的笑笑。
“好了，落落，程姐姐该回家了，你别再缠着她了。”林起对落落方才的话没有半点反应，倒是林夫人拉过落落，对玉素笑着说：“程姑娘，我家起儿木讷，能结识到姑娘，得到姑娘的帮助，实在是三生有幸。”
佩儿过来扶玉素：“小姐，该回了。”
“好！”玉素朝林家三人点头行了个礼，便就着佩儿的手转身朝马车走去，边走边晃着头，总觉得今天林家三人好奇怪。
待玉素几人上了马车走远了，不见了踪影。落落还站在路口看着，满脸的艳羡。林起怔了一会儿，对林夫人说：“娘，我去药铺给您抓药去。”又喊落落：“落落，过来照顾娘！”
“哦，知道了……”落落眼巴巴的看了看路口，才走了回来。“哥，那马车好漂亮呀。”
林起没答她的话，只是说：“我去药铺抓药了，娘你歇会，落落好生照看着。”便匆匆走了。
他不知道，待他走后不久，一直冷寂着的家里就热闹起来了。隔壁邻居的来了不少来看望他娘的。只是他娘病了这么久，鲜有人来看，这一次突然来这许多人，是真心，还是假意，大家都心知肚明。
所以林起回来以后，看到的是落落灼热的眼神，林夫人倒没有什么表情，可能应付了一些邻居有些累，躺在床上闭目休息。
林起去厨房熬药，落落跟了过来。“哥，今天隔壁的林大婶，对街的王婆婆，还有好些人都来看娘了呢？”
“看娘？”林起皱眉看了一眼落落，转瞬便又明白了，难怪落落今天中午能那么快那么顺利的借到鸡蛋，还能借到半只山鸡。哂笑一声嘲道：“哪里是看娘。”分明是看到有马车来了，过来打听的罢了。上次玉素过来，正是集日，在这乡僻之地，也就一月一次的集市可以买些东西，算得上是个大日子了，他们都去赶集了，没见到。这一回看到个这么华贵的马车到了这种地方，能不来问问才怪。
“哥。”落落又凑近些，看着林起扇着药罐的火，热切的问：“你坐过马车吗？我听今天大婶子他们说，这马车，里面还有软和和的垫子呢，还有暖炉子，有厚厚的帘子，还能睡觉也不冷呢。是不是呀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林起没好气的起身，“看着火，别烧大了熬干了。”
“哦。”落落坐在火坑旁的小凳子上，忽的又一把拉住哥哥的衣袖，“哥，你喜欢程姐姐吗？”
林起倏忽转头怒目看着落落，想呵斥，可呵斥的话就堵在喉咙里，嘴巴嗫嚅了两下，就是说不出来，他不能否认，他确实喜欢玉素，从4年前就喜欢。玉素的开朗灵动，玉素的温言软语，玉素的撒娇耍痴，玉素的明艳活泼，在他眼前一幕幕闪现。以前还小，在一起玩的那两天，当是孩童间的两小无猜。可如今再见，她依然那么明丽照人，而他，却是个早早就已承担起家人的重担，甚至需要靠她施舍才能维持母亲生命的穷酸男子，癞蛤蟆岂能吃到天鹅肉？可是，不能不说，隐隐的，隐隐的，在他的心里，其实是有那么一丝期待的。所以他反驳不了落落，也甚至，不想去反驳。
待到药熬好，林起已经在门外院子里整理好了晒干的衣物和干菜，拿回里屋时，发现母亲已经坐在床头看着他。林起说：“娘，药差不多好了，我去端给您。”
“起儿，你坐下来。”林夫人拍了拍床沿，林起只得坐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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