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永清迷迷糊糊中被下铺赵五常推醒。
“永子,着火啦!快醒醒,着火啦!”
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,周永清急忙跳下床去开电灯。“看来我们要凤凰涅盘,浴火重生!”
“别整这些没用的,电线烧断了,灯开不了。”赵五常推着门说道:“快来和我一起推,门被挡住了!”
两人合力才将门推开一点缝隙,透过缝隙看见的外面一片火光。房间内烟雾开始浓烈,两人咳嗽的更加剧烈了。
周永清指甲戳到门外软软的东西。“是布料!门口堆了好多布料,超过人高了,推不开的!赶紧看窗户能不能弄开?”
周永清二人朝着窗户连踢数脚,窗户玻璃破碎,铝合金框架变形,但外面一层不锈钢护栏纹丝未动。此刻两人多么希望护栏是粗制滥造的伪劣产品,就像误服老鼠药和农药的人,希望老鼠药是面粉捏的,农药是淀粉造的一样。可惜让他们失望了,护栏如福耀玻璃一般,质量杠杠滴。
“救命啊!”
两人踹不开护栏,朝着对面大楼狂喊。可惜他们的声音被淹没在其他工厂的音乐声和缝纫机声响中。终于有间工厂的人注意到,不过害怕殃及池鱼,一溜烟都下楼了。
“一群见死不救的家伙,好歹扔把撬棍过来啊!”周永清心急如焚道。
赵五常听到这话,大叫“有了有了!”,猛地冲到床下,打开箱子拿出一根撬棍。
“哪来的?”周永清一脸惊喜地问。
“以前想偷车,后来良心发现没用。”赵五常如实回答。
此时,房间靠大厅一面的木门和木板墙都燃烧起来,两人急忙拿出一件t恤撒尿后捂住鼻子,然后轮番开始撬护栏,几个拧着螺丝的地方终于开始松动。大火已经烧了半边房子,屋内火光冲天,热浪翻滚。
隔壁的古平川头抵在护栏上发来求救声。“兄弟,救命啊!还有工具没?扔个过来啊,小杰已经晕过去了!”
“就一个,马上好!”
周永清加重力道,螺丝终于蹦出几颗,两人同时朝着护栏猛踢,护栏终于掉了下去。赵五常一把挤开周永清,爬上窗台,跳到斜下方一个护栏上,顺着旁边的一根排水管迅速往下滑去。
“靠,不讲义气的狗东西!也不帮忙递一下撬棍!”
周永清站在窗户上将撬棍往旁边窗口递去。此时的大火快蔓延到大半个屋子,房间已经变成一个烤箱。周永清感觉头顶要开始冒烟,皮肤传来阵阵灼痛。古平川已经咳嗽不止,颤抖的手在接到撬棍的一瞬间,手突然滑了一下,撬棍掉了下去。
“啊!”周永清心里凉了大半截,但还是假装充满希望道:“坚持住,我去捡上来!”
古平川知道这只是安慰之言,他继续朝着对面几栋楼大喊:“救命啊,谁有工具帮我撬窗户啊,救命啊!……”
周永清跨上排水管时,整个屋子都变成了火的世界。古平川拼命摇晃着护栏,发出一阵撕裂裂肺的惨嚎。周永清没有勇气抬头看古平川一眼,因为他爱莫能助,恐惧面对死亡,更恐惧面对死亡前绝望的眼神。人在死亡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和无助。此刻古平川声音令他心惊胆颤,他的整个灵魂都开始颤栗,他只想快点逃离……
警笛声响起,消防车来了开始洒水灭火。周永清从巷子飞奔过来,还没靠近大楼的前门,就被一道铁栅栏挡住,有消防员在一个劲催促周围群众远离。
赵铁柱和张春林也赶来了。“阿永,你也这里啊!你脸咋了?有消息不?知道什么引起火灾吗?”他们向周永清询问情况,周永清只是呆呆的、默不作声的望着大火。
落雨了,如牛毛、如细丝般的雨点从夜空中飘落,如风烛残年的老人、产后大出血的孕妇一般,显得虚弱不堪。这阻碍不了任何群众观看热闹的雅兴,更妨碍不了楼内火蛇的肆意。制衣厂的火灾事件,或是听闻,或是偶见,但这是周永清第一次亲历,第一次感同身受。这一次,他无法再置身事外。烈火中有他亲爱的工友,有他敬爱的老板。一个四十二岁深爱妻子孩子的男人,一个十九岁有着大好前途的少年,一个打拼几年即将实现财务自由、准备周游世界的女人。眼见的一切似乎像一场不太真切的梦,但它又真真切切毁了三个人的梦。手上的灼痛感隐隐的传来,不断地提醒着他,这不是梦……
火终于灭了,救护人员担架抬出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。
“里面应该还有人,三个人的!”周永清没勇气看面目全非的尸体,只是凑近询问医护人员。
“没有了,只有两人!”一个人答道。
“小杰!小杰!……”
一个中年眼镜男扑在一具尸体上嚎啕大哭。周永清认出了他,是上次收容院主任口中的“阿伟”,那次挺身而出让他免去一顿毒打。没想到他会是朱铭杰的父亲。
周永清和赵五常随后被带到康乐派出所录了口供,从警察那里得知大火中丧生的两名男性,这次火灾初步判定为纵火,警察已经开始调查重大嫌疑人钟婉。
没有发现周菡梅,周永清伤感中带着一丝慰藉。接下来的一周时间,他住在赵五常的老乡张三纲的出租屋里,每天早晨像忠犬八公一样去康乐大街3号门口,默默地站几个小时,然后在康乐村以及附近的几家医院打听周菡梅的消息,不过最终都是一无所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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