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青娥说话声音有些更咽，宁栀回头看向她，问道：“你是不是很想为他报仇？”
这个反问等于默认了她的猜测。
冷青娥颔首：“是。”即使两人之间早就结束，可是她从来没想过他会死。
她想起了两人在空月的时光，还有在暮云的最后一面，他离开时失魂落魄的背影……
“宁栀，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死。”冷青娥更声道，“其实，我是感谢他的，在暮云，他见到我，也没有把我的身份透露给别人——那个时候，我是感谢他的。”
宁栀低声道：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没想过……他会死。”冷青娥抬手捂住脸，强忍着哭腔，“我知道自己和他会走上不同的路，但我从来没想他会是这样……这样的结局。”
宁栀最不擅长安慰人，见她这样，她舔了舔嘴唇，无言。
楚乐不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，只能干巴巴地轻轻拍打冷青娥的后背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沈慕祁开车，目光始终停在前面的路上。
听着身后时断时续的抽泣声，他皱眉，想说什么，被宁栀给了个警告的眼神，默默把话咽了回去。
有什么可伤心的呢？不过是男人而已，还是已经分手了的男人。
人都死了，现在说这种话，他也不会高兴得从坟墓里爬出来。
……
这个想法，一直持续到车队休息，他终于忍不住跟在宁栀身后碎碎念出声。
猜到他在想些什么，宁栀把人拉到临时驻地的后门，确定周围没人，她捏了捏他的脸：“沈慕祁，你是不是觉得冷青娥很自寻烦恼？”
“难道不是吗？”少年反问。
宁栀道：“怎么会是自寻烦恼呢？人就是会有七情六欲的动物，不是非黑即白，也不是非爱即恨——冷青娥不再爱程让是真的，但她喜欢过程让也是真的。曾经喜欢的人死于非命，她难过很正常啊。”
少年抿唇，不吱声。
“你讨厌程让吗？”
沈慕祁毫不犹豫地点头。
“你为什么讨厌他？”
“因为他以前欺负你。”
本以为他不喜欢程让是因为那家伙算计过他，没想到是因为自己。
宁栀心里感动，眼睛清而亮，注视着他：“那你讨厌南方吗？”
沈慕祁再次点头。
宁栀再问：“因为她算计你，背叛你，对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可是你没有杀南方，为什么？”宁栀道，“要是南方死了，你会有一点点难过或者唏嘘吗？”
沈慕祁沉默。
为什么不杀南方？因为没有必要。
南方算计他，是被那个披着千询外壳的丧尸王欺骗，并不是她的本意。
要是南方死了他会不会难过或者唏嘘？好像……会有那么一点点。
毕竟是曾经对自己多有照拂的同伴，很难过不至于，唏嘘总会有的。
“你和南方曾经是同伴，冷青娥和程让曾经是情侣。”宁栀认真地说道，“你们之间的感情没有谁比谁高贵，但对于彼此来说都是很重要的。”
“可是，程让不是好人。”沈慕祁小声辩解，“他欺负你。”
宁栀恍然明白少年对冷青娥不满的缘故。
因为在他眼里，程让不是好人，而冷青娥是她的朋友。
他认为作为她的朋友的冷青娥不该为了曾经欺负过她的坏人难过。
宁栀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，却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波动，鼻尖泛酸：“我已经不在意了。”
“……”
她握紧沈慕祁的手，抬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边轻轻蹭了蹭，低声笑道：“沈慕祁，我早就不在意程让以前做过的那些事了。”
劈腿也好，悔婚也好，当着外人的面羞辱宁栀也好……在看到他尸体的那一刻，过去所有的恩怨也都烟消云散了。
“我现在甚至有点同情冷小小。”
那个女人算计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得到程让的爱，然而现在她疯魔了般喜欢的男人在她身边被杀死，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，还照顾了杀人凶手一路……换位思考一下，宁栀觉得自己肯定会疯。
“别同情她。”沈慕祁低头抱紧她，脸颊埋在她侧颈，告状似的说道，“她也是个坏人。”
“嗯，还是个被爱情冲昏头的可怜人。”
“之前南北说过一句话，我觉得很有道理。”
“什么？”
沈慕祁阴森森地说道：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”
宁栀：“……”
她稍微推开少年的脸，看他不乐意地皱眉，失笑：“沈慕祁，我们要学会辩证的看待问题，全面地看待一个人，知不知道？”
“哼。”少年很傲娇，通过一个单音表示自己并不想去多了解一点敌人。
宁栀也不强迫他改变看法。
她松开少年的手，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，哄小孩子似的：“好啦，不说这个了，趁着天还没黑，我们……”
少年瞪大眼睛：什么什么？
“宁栀。”
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宁栀后面的话，她回头。
满眼期待的沈慕祁瞬间黑了脸。
初曜站在后门口，把通讯器抛给她：“老大出事了。”
谁出事了？
宁栀脑子一懵。
她下意识接起通讯器，听筒里传来周放的声音：“宁栀妹妹，老大的车刚刚遇到了袭击，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，老大受了伤，现在在医院抢救。”
随着周放每说一个字，宁栀乱成一团的脑子便冷静一分。
等男人说完，她沉声道：“伤势如何？”
“胸口中枪，昏迷不醒，其他都是皮外伤。”
“嗯，手术结束，不管结果如何立刻给我打电话。现在麻烦你派人去实验室那边，驱散实验室所有人，包括研究员，并且，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实验室。”宁栀一字一句，“一旦有人不听从命令，就地击杀。”
周放一愣：“就地击杀？”
“对，就地击杀。”宁栀重复一遍，解释道，“丧尸王披着程让的皮回了空月，这消息你应该知道了吧？他去空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破坏实验室的病毒研究成果……那家伙一旦混进基地，没有人知道他会再借谁的身份行动。”
不只是那个丧尸。
宁珏遇袭，说明基地里某些人也开始行动了。
“要不要我安排人把程让和冷小小拦下？”
“拦不住的。”宁栀苦笑，“听说自己的儿子回来了，程均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接回基地。”
而且那只丧尸敢借用程让的身份回去，说明他在空月基地早有安排。
“如果用些手段让程家人知道真相……”他去直说，程均肯定不会相信，还会觉得他在挑拨离间，但可以安排别人去他面前念叨念叨。
他不信他们的话没关系，对程让的身份生出一点疑虑也是好的。
“你可以试试，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保护实验室。”宁栀顿了顿，低声道，“还有……麻烦保护好我家里人，多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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