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殷宁还是从朱二宝表哥那里听到了内幕，那位吏部侍郎把收到的礼都送到了户部归了国库，据说收了不下二十万两。
殷宁咋舌不已，天家父子都是人精啊，套路玩的那叫一个深。
期待了许久的乡试开始了，慕家有两名秀才应考。杨氏早早准备了吃食，衣物，考具，于当天一大早命人将两个儿子送入京兆府考监。
乡试一共考九天，期间除非考生不行了，是不许出来的。在那一个狭小的格子间里，吃喝拉撒睡都不能出来，身体差一点的都撑不下来。，每年都有不少学子在里面昏倒病了，甚至疯了。看似残酷，实则也是一种优胜劣汰，没有好的身体和强大的意志力，将来又怎么能为官一方造福于民？
在这期间，京城倒是下了两场雨，缓解了一些旱情，但这对一些吃食带的不对的学子，那是致命打击。果然有人吃了发霉的馒头，上吐下泻，被抬了出去，这一场考算是完了，令人惋惜不止。
慕怀瑾这几日也非常忙，他被选为阅卷考官，与别的阅卷考官一样，吃住都在衙门，不得回家。
九天之后，考生们得以解放，进去时，个个精神抖擞，出来时个个委顿不堪。一多半都要搀扶着，一少半干脆让家人扛着，抬着，简直像是打了一场恶仗。
慕家兄弟状态还好，起码还能用自己的脚走出来，兄弟俩上了自家来接的马车，慕烨说了句：“等一会儿。”
不多时，一个衣着褴褛的学子晃了出来，惨白的一张脸，见着慕烨，叫了一声“贤弟”软倒在地。
慕家人急忙将他抬上了马车。
马车将三人带回慕宅，吃了十日的素食，念了无数神佛的杨氏，急忙命人给他们张罗，端来了各色补品汤盅。
慕烨自己喝完，又一勺一勺的喂带来的那人。
慕辰问道：“他是谁呀？”
慕烨道：“他是我一个好友，这些年在学塾里很照应我，他学问好，奈何家贫，哎……”
这一次要不是自己借了银子给他，还是考不了。
钟伯尧缓过气来，就给慕烨行礼：“贤弟，这次多亏了你。”
下雨之后，他带的干馒头发了霉，原本是不能吃了，可不吃就得挨饿，谁也顶不住三四日不吃饭考试。就在他要绝望的时候，有监考的官员给他转交了一包肉干，说是一个姓慕的考生匀给他的，肉干扛饿，营养又好，终于让他撑过了这九天地狱的煎熬。
慕辰很是惊奇，“这是哪位大人如此有人性？”
通常没人会做这种好事，一不小心会被人诟病。
“是梅大人和卫学士，他们二人仔细检查了肉干，确认没有夹带，才答应转交。”
慕辰咋舌，这两位大人的夫人貌似都与杨氏交好。
过了三日，所有考卷阅完贴出了榜单，从秀才到举人是仕途中的飞跃，中了举，已经可以补官的了。
慕家的下人早早等待榜下，一遍一遍搜寻。他们比较保守，从下往上看，早有那等着领赏的一声暴喝，“第一名解元慕烨。”
而后挤出圈去，上了一匹快马，敲锣打鼓的报喜去了。
慕家众人齐齐等在院门口，说不清心里是期待多些，还是慌乱多些。慕辰倒是很淡定，他在太学班的成绩一般，也没指望第一次就能考中，反倒是慕烨心思很重，作为二房唯一的男丁，作为庶子，他要出头，要娘亲小妹过的好，只能通过科举走上青云路。
好在没等多久就有报喜的老远就喊：“慕府三公子慕烨喜中头名解元。”
杨氏脚有点软，三哥儿能中其实并不意外，之前慕大老爷就说过这个侄儿少年聪慧，是慕家这一辈中的佼佼者，不出意外定是能中的。但这头名解元还是意外中的大喜，当下高声道：“快赏。”
老费捧了早准备好的荷包给了报喜之人，那是满满的一袋子铜钱，怎么也有个几百文。报喜的兴奋至极！急忙回转以图回榜下捡个漏。
工地上干活的听到了动静，也都上前恭贺。杨氏喜道：“去，通知工地管事，今日的伙食咱家添十两银子。”
众人高高兴兴的回到工地干活去了，杨氏说话算话，让老费拿了十两银子送去工地伙房。
杜铭俊嘴里叼着草，神情落寞。许多年前，他也曾被先生夸赞聪慧有前途的。
掩下眼底的灰暗，扭头望向了喧嚣的人群。
慕家的欢腾并未结束，未及一炷香，又有人打马而来，慕辰也中了举，一百零八名，名次是不怎么好，但那也是中举啊！杨氏高兴的快疯了，侄子再出色，那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不是？又是一轮的打赏。
阖家欢乐中就只有寄住于此的钟伯尧神情落寞，他强颜欢笑，也笑不出，果真是自己没有那腾云的命数吗？
慕烨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钟兄，你要有信心，你的学识一向是最好的。先生都说你此次必中。”
钟伯尧勉强的扯了一下嘴角，心里越发的悲凉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最先来给慕烨报喜的那人又来拍门，老费看见他道：“你不是来报过喜领过赏了吗？”
那人迟疑道：“有位钟伯尧钟公子，可是住在府上？”
老费眼睛睁得大了一圈，“有的有的，这位钟公子也中了举了？”
报喜的把脚一顿，“满城找他的都找疯了，换了住处，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的。”
说罢，换了一张大笑脸，敲起了锣来，“恭喜钟公子高中第二名举人。”
锣声传入院内，患得患失的钟伯尧竟然昏了过去。
一直安抚他的慕烨转头盖了看榜的一巴掌：“你个憨货，你是怎么看的榜，比别人跑的慢就算了，还漏了钟兄。”
立时惹来了委屈的叫声：“三少爷，小的识字不多，认得咱家的慕字，可不认得钟公子的钟字啊！”
杨氏第三次向门外撒了铜钱。
慕家大喜了，要宴客。
这周边住着的都是位高权重的，慕家原本也没打算跨界巴结，谁知一门两举人的消息刚传出去，送贺礼的就上门了。当然，品阶高的官员们都是让家中的管事来，不管怎么说，这家中的管事也代表了主家，这宴客的帖子，就得送到。
你送了他不来没关系，他想来你没送，就得罪了人。杨氏忙碌碌的清点要宴请的人家，林林总总派发了上百份帖子，这其中就包括了原先南外城的旧街坊们。宴客是个大活动，人手少了可不行，寻摸了多日的牙行终于送来了十多个人，果真如殷宁要求的那般，个个都是年轻且健壮的男女，都说是家乡遭了灾，吃不饱才进京卖身来的。杨氏一口气从中挑了十二个下人，都是牙行调教好的，妥妥的进门就能做事。三下五除二一番分配，各司其职。慕家原有的下人，终于告别了一人身兼数职的境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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