费武出去一趟，带回了工部朱大匠的口信，
“他是这样说的。据说在几代之前，咱们慕家的一位姑奶奶嫁进了他们朱家。”
老天爷，这是哪年哪代的事了？
杨氏无语，对这种五服之外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表示无话可说。但无论如何，慕家与这家姓朱的，确实有姻亲关系在内倒是不假。既如此，官称一声老表也没什么错，按照辈分，这朱二宝确实该叫她一声表婶。
既然不是什么关系十分近的亲戚，杨氏使唤起人来，也便不再客气。虽然名义上不能当他是个下人，但该干的活儿一样不能让他少干。费武得了令，开始安排玄影劈柴，烧火，蒸酒，样样不落。
玄影很是听话，让干啥干啥，加之年轻有力气，活干的漂亮。不多时，便得到了上下一致的认可，齐齐称赞这是个能干的，并且不要工钱。
至午后时分，马氏登门。先是埋怨了杨氏不经她的同意教训慕香明，又酸溜溜的说大房发达了，有钱了，要存银子给外甥女做嫁妆了云云。
杨氏压着火，等她把一通抱怨说完，冷冷的道：“弟妹，咱这两房只得香明一个嫡女，也不知你日常如何教养于她，让她做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来。”
当下一通说，把慕香明头一天所干的蠢事一一道来。马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，确实，自家女儿所说的所做的，绝非一个有教养的千金小姐该做出来的事儿。但她再怎样的不堪，那也是自己生的女儿，不愿被别人说教。当下将脸一沉：“大嫂，她年纪还小，懂得什么？就要与她一般见识！”
杨氏一噎：“十二了，还小？过个两三年，便要议亲。她若如此不堪，将来能寻个什么样的好人家？”
马氏哼了一声，心里也下了决心，回去之后好好的教导女儿。但这面子上却无论如何不肯露出。话头一转，对杨氏道：
“大嫂，既然香明对你提了些话茬，我也不藏着掖着了。如今，我们二房遇到了难处，要向大嫂挪借一二，万望大嫂不要推辞才是。”
杨氏一听她来，心中有数，早已在袖袋里装了些粮券布券之类，但等他说出个数字来，便掏出来给她，心里琢磨着，怎么也得个大几百两，否则不至于卖香明的嫁妆。
随口问道：“家中出了何事了？竟会差这许多钱？我记得当初咱俩家分家时，东西都是大差不离。二弟的俸禄银子也没比你大哥差的多少！田产收益相差不多，都哪里花费了这许多银子去？”
马氏面有不快，“大嫂何必问这许多，借与不借便是了！”
杨氏见他不肯说出来，便道：“也罢！你不肯说，我也不问，到底差了多少？”
马师略有些尴尬，低声说道：“也不多，三千两。”
杨氏大吃了一惊：“三千两？还不多？”
搁半月前，杨氏连三百两现银都拿不出来。
“你老实与我说，这三千两到底是作何所用？”
三千两实在不是个小数目，在这南城一带，能买一个不错的宅子了，杨氏想来想去，以二房的情况，怎么也花不了这许多钱。
马氏沉默了一会，面有难堪，不悦的道：“也就是前些日子，鸿发赌坊……听人说下注……那啥的……经人一撺掇，下了五千两的注下去。”
杨氏惊的猛然跳起，“五千两！你竟是输了五千两银子！”
马氏不快道：“大嫂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？你没见那日，许多府里的夫人们都差着管事下注，有的都下了几万两。”
杨氏道：“人家下几万两，那是人家有钱。咱家什么情况，你也不是不知道。你下注又是投给了哪个？”
这还用问？不管投了哪个，肯定不是投了殷宁，若是投了殷宁，今日的马氏也不至于要来借钱了。
马氏神色别扭，“都到了这份上，大嫂问这个做什么？左右人人都知道，是殷宁那丫头赢了。”
“你即使要下注，为何没有买阿宁的？反而是买了外人？在你眼里，自家人就如此的不堪吗？”
马氏道：“当日坊间传闻，那丫头的曲谱泄密了，大赛当日根本赢不了，谁去买她！”
“你……”
杨氏气的不轻！
此时，马氏的眼珠转了转，“大嫂，听香明说你家突然有钱了，莫非当日你买了殷宁那丫头赢？”
杨氏哼了一声，“我买的时候也不知道谁赢谁输，不过是输人不输阵，支持自家孩子罢了。再说，我也只买了一百两，没得将家里所有的钱财都投进去！”
而马氏，竟是借了自家还不起的五千两去赌。
马氏颇有些气愤，“大嫂既然有了内幕消息，为何就没有告诉弟妹，让我也沾沾你家的光！”
真是可恨，当时若是自己买了殷宁这丫头赢，今时今日简直成了京城首富也说不定。
杨氏十分不耐，“弟妹，当日你得了内部消息，知道阿宁的曲谱泄密，赢不了，为何也不见你来提醒一下，就眼睁睁看着阿宁吃这个亏？”
马氏神色别扭，把脸扭向一边，小声道：“谁知道大嫂你也要下注的呢。事已至此，多说无益，大嫂，这钱借是不借，你给个痛快话！”
杨氏心头气恼，哪肯这么轻易便将银子给她，把脸一扭道：“我家也没有这许多的现银。”
马氏腾的站起，“大嫂，你当真不借？”
杨氏哼了一声，转头不去理她，这钱借肯定也是要借的，但却不会这么轻易的便让马氏拿走，总要她再来上两趟，认个错才肯给她。
马是脸上忽青忽白，咬咬牙道：“果然是有了钱就翻脸不认人了，既如此，我走便是！”
将帕子一甩，气哼哼的离开了大房。
杨氏恨铁不成钢，这个马氏做错了事，从来不知道认错，一味的护短，就连借钱也是如此的强横。不让她碰上一鼻子灰，知道世事的艰难，她是绝不肯低头的了。
终是不放心，派费婆子前去打探。
费婆子是原先都御史府的老人，和二房的王婆子在一起共事了几十年，至今联系颇多，两房的消息常常是互通有无。去了没多一会儿，便来回报说：
“来讨债的是马氏的娘家嫂子罗氏。”
杨氏颇为吃惊，马氏的娘家这些年也是没落了，经常伸手向马氏要钱，马氏无有不应。这一次竟然逼着命的要还钱，往日的亲戚情份究竟到了哪里？
“据说，罗氏也是向旁人借的，如今那边催得紧，再不还，马家大爷的差事要保不住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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