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个年轻的太学生,名叫李迥,这人是李清臣门下的新弟子。他是李清照的从兄,因为有李格非的那层关系,今日也到来此地一同游湖。
中秋虽然已经过去,但是繁华景象尚未完全消退,以至于两层高的游船在湖上飘着,却能够在湖中心眺望到对面街道上红色的灯笼仍高高悬挂着。
古人也爱浪漫,生活的情调不仅仅比现代多,而且追求更为高雅、浪漫。
名义上游船,实际上众多才子佳人聚在一起,是要来作诗、对词的。
一伙人拿着上等的宣纸、上好的墨汁、砚台、一起在船上互相起题,一同作诗随后拿出来玩味吟诵。
文人相轻,看似大家伙都在互相指摘,但是内心却是十分愉悦欢快的。
十几个年轻人正在说着,忽地赵明诚透过陆林结交的陆家子弟陆德夫道,“我看我们今日这些人做的词,都没有李姑娘做的好。”
陆德夫经史子集功底扎实,鉴赏水平很高。
虽然他写的诗词不怎么样,但是大家写完后都要将诗词交给他看看。
“哪个李姑娘?”
陆德夫瞠目,“还能有谁?当今天下只有一个李姑娘。”
曾纡闻声看了过来,手中的笔忽地就停下了。
赵思诚知道曾纡还为李清照魂牵梦萦的,一听到李姑娘三个字,整个人魂都飘走了。
赵思诚接过曾纡手中写的那首词,拿起来站在甲板上吟诵。
“木落山明,暮江碧,楼倚太虚寥廓。素手飞觞,钗头笑取,金英满浮桑落。鬓云慢约。酒红拂破香腮薄。细细酌。帘外任教、月转画阑角。
当年快意登临,异乡节物,难禁离索。故人远、凌波何在,惟有残英共寂寞。愁到断肠无处着。寄寒香与,凭渠问讯佳时,弄粉吹花,为谁梳掠。”
此词一出,众人都收敛起来,纷纷看向曾纡。
“素闻曾学士才华横溢,今日一观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曾纡回过神来,“过奖过奖。对了,方才诸位因何事提到李姑娘?”
“还不是那首昨夜雨疏风骤。虽然汴京才子佳人甚多,人人都能写上几首诗词,乍一听觉得好听的比比皆是,可是经年累月下来,回头玩味吟诵。能让我等想起来的词作,竟然只有李姑娘的如梦令这一首。”
陆德夫说罢,众人都点头称是。
李迥笑道,“我这个妹妹,旁的都好,就是心气太高了。若是他心气稍微低些,如今怕是早就嫁人了。”
赵明诚忍不住道,“这怎么能说是她心气高呢,我看汴京的王孙公子中也没有几个人配的上她。以李姑娘的才学,放眼汴京,能配得上她的人寥寥无几。”
众人都一脸惊愕地看向赵明诚。
须知有关于赵明诚和李清照的风言风语已经够多了,首先光看这两个人的名字就感觉他们二人很和谐,再者两人之间的佳话已经够多了。
二人一人一首《好事近》,本就被称为珠联璧合之作。
赵明诚在这船上本来是一语不发,忽地在李清照的事情上大发议论。而他本人又是大宋的朝廷命官,堂堂大宋正二品的大官,出来游玩就说了这一句话。
众人并未多言,各自回头聊他们自己的话题。
不接话,才是高明。
“李姑娘言明,她日后将与诗词为伴,不再想着嫁人了。”
不知道是谁又冒出来这么一句,赵思诚目光如鹰隼、一下瞟到赵明诚身上。
也就是刚才,他忽地恍然大悟。
就是曾纡,他也察觉到了赵明诚的不对劲。难道说,赵明诚和他一样,都对李清照……
只是曾纡心思细腻,他很快就回忆起上次三人一起造访李格非家所经历的事情。原来当时李清照那副神情,是在看赵明诚的。
曾纡想到这一点,忽地心里最后那点幻想也破灭了。
李清照……也只有赵明诚才配得上他啊。
于是,曾纡忽地喃喃自语起来,“我早该想到的。”
曾纡猛地喝了几杯酒,随后便提议要提前下船。赵思诚怎么留都留不住,众人也都惊讶。
等到众人各回各家,赵思诚在走廊里围着赵明诚上上下下、前前后后、左左右右打量了赵明诚一圈又一圈。
“二哥你这是做什么?”
“三哥儿,没看出来啊,你竟然还是个情种。倒是二哥我的不是,竟然这么久了,今日才参察觉你的心思。”
赵明诚厉色,“什么心思?我能有什么心思?”
“你身为诗坛新秀,平日里很少过问其他人诗词的事情。只有对李清照这个女子,你是再三夸奖,如今看来,这不是夸奖,这是安慰啊。”
“又是互相对诗、又是替她说话的。”赵思诚不住地拍着大腿,后知后觉地问,“我怎么才发现这件事呢?”
赵明诚自然不希望旁人看穿他的心思。
麻烦!
“可怜我这个做哥哥的,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亲弟弟的心思。我还在为旁人说媒。”
“二哥,别胡说八道了。这要是传出去,我和李姑娘都没法见人了。”
赵明诚喝茶,不住地翻着茶盖。
赵思诚却一拍大腿,“不对啊,我怎么感觉,这个李姑娘人家也喜欢你呢。”
赵明诚身子一僵。
“子非鱼。”
“我虽然非鱼,可我也知道做鱼的滋味。现在想想,每次李姑娘见到你时,神情都是和见到旁人不一样的。”
“你越说越离谱了。”赵明诚的手腕微微颤动,目光却看向地面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^.^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