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朝会仅仅一个时辰便散了朝，赵劼兴冲冲奔着涟漪湖而来。
涟漪湖水面广阔，大内初建之时便圈进了皇城内。此处湖水与小山相映，真个是美景如画。湖水南岸便是太公阁，是先皇钓鱼时专用的小院，后来被凌驹占据。
隔着湖水的对岸，是婳翠宫。那里住着赵劼最早的妾室，现下称为张美人。张美人虽无所出，却是赵劼最为亲厚的妃子。
婳翠宫里有一座高亭，远远望去，张美人果然在亭子里吃午饭。赵劼与张美人遥遥呼应，夫妻对着挥挥手。
赵劼来找凌驹，便是通告打败太皇太后一伙的愉悦。可惜，看到的是铁索把门。
凌驹伤的很重，伤成那个样子还出去闲逛，简直是胡闹嘛。
赵劼刚刚转身，便看到黄门九海。
“奴婢给陛下请安。”
“罢了，朕正找凌驹，他人呢？”
“陛下，奴婢跟您说啊……凌大家去城外码头散心去了。”
“他伤成那个样子，能走么？”
“陛下，凌大家是趴在驴车上出行的。”
赵劼一皱眉，“你怎么没去陪着？”
见赵劼愠怒，九海赶紧躬身道：“陛下，奴婢是被凌大家赶回来的，他说自己擅长话音控制驴子。”
赵劼数次听凌驹说起如何驾驭驴子的趣事，九海所言非虚。遂命人去秋宫取一件便装，进太公阁换了，便匆匆向城外码头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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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阳光正盛，通透瓦蓝的天上一丝云也没有，如此直么愣眼的热浪，似乎执意要将人烤出油来。
汴河中漕粮船往来穿梭，两岸脚店食肆鳞次栉比，门前或蒸笼添火、或顶箧送餐、或挑担往来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。
一艘漕粮船满载经纬细织的麻袋驶来，八位橹工挥汗摇橹，一位船工手持竹篙戳向岸边助力。待距离码头两丈船工放下竹篙抛出缆绳，码头上缆工接住，拴牢在柱石上。
不需摇橹，惯性使得大船沿着原有轨迹缓缓贴近码头。
橹工们纷纷奔到这一侧，伸长脖子逡巡着各色铺面，各色香味混杂一处钻进鼻孔，口水便要流下来。
下水店门前有店家笑吟吟喊道：“别看了，唯有猪下水最实惠，快来解馋吧。”
船工喊道：“还不备下炊饼煎下水，俺早就五脏庙亏空、缺着油水，猪大肠多放些。”
有橹工急急补充道：“要快些，九份哩。”
“十份！船家不吃么？”
“船家有银钱哩，怎会吃这等便宜货？”
几位乱乱哄哄说着，船刚靠岸便跳上码头，直奔下水店。小二正顶着竹箧快步外走，差点与脚快先至的橹工撞个满怀。
恰好有一辆气势恢宏的三挂马车驶过，阻隔了后面的七八个人。几人路过马车后侧，立即有精壮武者横眉立目拦住。
“闪开！”
几个武者面目森然，一身玄色衣装，衣服下肉疙瘩隆起。
其中船工偶然见过大内暗卫办差，与这几个人毫无二致。心中不禁打颤，忙扯住几个橹工递了眼色。
赵劼掀开车帘一角，果然看到凌驹正站着吃煎下水。凌驹爱吃带一点臭味的猪大肠，赵劼一找一个准。
与凌驹同桌还有两位老军，看服色是禁军西马场军服。凌驹自幼放驴，对马驴极是喜爱，他笑称二位是弼马温，与之相谈正欢。
凌驹看到掀开锦帘的赵劼，笑着冲他摆摆手，“主上，等我片刻就好。”
十几个护卫禁不住想笑，凌驹真真胆大包天，见到圣上不过来即刻见礼，还让圣上等着。
赵劼只得苦笑一下，放了锦帘。没一会，凌驹一步一挨上了马车。
赵劼递过去一个团花靠枕，：“伤口尚未愈合，你瞎跑什么？”
“没事，我是铁屁股。对了……陛下，朝堂上如何？”
凌驹笑嘻嘻说着接过靠枕，侧身卧下。
说起朝堂，赵劼喜不自胜，眉飞色舞道：“你绝对想不到，朕将高婆子说的无言以对，竟半路先退了。你说巧不巧，你说妙不妙，你说巧妙不巧妙。”
没想到凌驹吃吃笑道：“那是巴豆起了作用吧。”
“巴豆？你小子……”
“对喽。”
“你小子也太胆大了些！高婆子若是追查到你，岂不是死罪？”
赵劼顿觉大事不妙，若是太皇太后发觉，自己也保不住凌驹。
凌驹眼色一飘，满不在乎道：“陛下放心吧，昨晚我带着蒙面，声音模仿赵襄，就连手中折扇也与他毫无二致。如何能查到我头上？”
赵劼一愣，“你早就备下这些东西了？”
“当然。”
“蓄谋已久？”
“呵呵……”
“你夺笋！”
“承蒙陛下夸奖。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二人笑作一团。
笑够了，凌驹正色道：“陛下，我打算先去半路截下洪泽湖郭老大等一百零八位好手，然后回金陵雨前村接婉娘姐姐。”
“就是你说过的大你五岁的通房？”
“嗯。”
“不对吧？是不是还有那个好话说尽也不理你的小娘子诸葛铁铁？”
“哈哈，知我者唯陛下也。”凌驹喜笑颜开接着说道：“陛下，我想一下子吓唬住她，使得乖乖跟我回来，以陛下讨纳妃的名义可使得？”
赵劼面露难色，“这传出去不好吧……”
“陛下。若无您这块大萝卜，岂能唬住小兔子？”
“呸！你就是个下作坯子，指不定冒着什么坏水呢。朕真担心一个好女子被你毁了。”
听得赵劼露了口风，凌驹一骨碌跪起，严肃表情伸出三指指天发誓。
“陛下……只此一次，以后便不胡闹了。保证一心一意陪着陛下开疆拓土，建立万世不拔之基业。”
赵劼略微沉吟。
“你的伤行么？”
“我不骑马，马车里躺着不是一样养伤？”
“好吧……”
“多谢陛下。”
凌驹装模作样叩头。
赵劼拍他脑门一掌笑道：“你不冒坏水，朕便要烧高香了。”
二人正说着，忽然间车外金风骤起，听到风声凌厉凌驹暗叫不好。他顾不得屁股疼痛一跃而起，身子首先护住赵劼。
只听侍卫喊道：“有刺客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车门已然洞开，一只瘦骨嶙峋的爪子将凌驹兜匈抓住。凌驹几无丝毫反抗之力，便被拎出马车。
几个侍卫还没来得及围住，那人已然拎上凌驹消失了踪影。
“陛下……”
“陛下……”
侍卫们快速围上来，看看赵劼受伤没有。
赵劼呆呆的说了一句：“朕无事，坨坨道人是奔着凌驹来的。”
侍卫们面面相觑，这等高深武功闻所未闻。其中有见识过凌驹武功的，这些自诩高手的侍卫们已难望其项背。圣上说提及的坨坨道人岂不是天外飞仙？
毕竟坨坨道人是凌驹名义上的师父，赵劼毫无办法制止。可称为一流高手的凌驹，在坨坨道人面前依旧与土鸡瓦狗没什么区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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