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龙岛已经有三千名住民，他们大部分是奴隶出身，正因为过去被奴隶主虐待的经历，更明白自由的可贵，才对拯救他们的公主忠心不二，为之后的征战积蓄必要物资。
但眼下最缺的还是铁，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，必须保证龙岛的铁匠能够交付出一千副铠甲与兵器。
为了解决原材料问题，白牧决定同艾尔丝汀一起到附近的港口碰碰运气，龙崖堡公爵似乎预想到了不久之后的急流涌动，因而对生铁的管控十分严格。
期间新兵训练营总教官罗特建议多带几名侍卫，毕竟自由贸易港口布拉佛斯鱼龙混杂，很有可能混有龙崖堡的密探，但被白牧“以人多容易引起注意”为由拒绝了。
事实上，有艾尔丝汀这位用剑高手在旁，几名刺客根本不足为虑。
临行前，阿裘卡将准备好的包裹递给白牧，虽然不会说话，但眼睛里还是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。
白牧看着这位从王都一路跟过来的奴隶女孩，干起活来手脚麻利，对主人唯命是从，担任贴身侍女的角色。
算是无可挑剔。
他将女孩交给罗特，让后者传授些防身的招式，往后的世道乱得很，这样一个柔弱女孩总得有能力自保才行。
罗特满脸不情愿，在他眼里，似乎带一个女徒弟会显得很丢脸一样，但虑及白牧的压迫感，还是领她去了训练营。
一切准备妥当，白牧和艾尔丝汀登上小船，在波光海面的映照下，向远方的地平线行进。
不到三日工夫，两人便登上人群熙攘的港口。
看到白牧胸前悬挂的银链十字架，以及那身尊贵教袍，来往的商人和苦力纷纷驻足祈祷，白牧对他们回以微笑。
艾尔丝汀身穿白色斗篷，紧紧跟在白牧的后面。
但斗篷下的婀娜身姿还是成功引起了一群躲在暗处的混混的注意，他们彼此有默契地对视一眼，随后悄悄尾随了上去。
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上十分拥堵，到处是商人的吆喝声，乐此不疲地兜售着各类奇珍异宝。
奴隶贩子更是如此，挥舞着手中长棍，将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奴隶们赶上拍卖台。
这里空气寒冷，好歹雾不算太浓，艾尔丝汀感到庆幸。
有时，浓密的水汽覆盖地面，甚至连脚都看不到，似乎离踏进排水渠仅一步之遥。
老师的身影近在咫尺，她犹豫了一小会，还是伸出手捏住了那教袍的一角。
艾尔丝汀在孩提时代便读过布拉佛斯的历史，梦想有一天能和老师来这里，看看大海中耸立的威严可怕的远古巨人，乘坐轻快的蛇舟沿运河游览宫殿和庙宇，观赏刺客的水舞，剑刃在星光下闪烁。
如今她到了这里，却一心只想离开，一心只想回到与世隔绝的龙岛，原因无它，走在浅雾中的老师身影像随时肯能消失不见一样，这种莫名失落的情绪不断在心中酝酿。
像是察觉到她此刻的想法，白牧突然转过头，将那只冰冷的柔软小手握在手中，轻声道：“人多，跟紧了。”
斗篷被风卷起，艾尔丝汀拉好兜帽，沉默无声地感受手背上传来的温暖，沿鹅卵石马路朝杂货码头走去。
由于剑带总有滑落至脚踝的危险，因此她不得不边走，边注意往上提。
她始终走在狭小阴暗的巷道里，警惕着每一个路过的陌生面孔，就连遇到的每一只猫都让她的心砰砰直跳，无端让她联想起已经死去的维维安......
布拉佛斯到处是游荡的猫儿。我必须时刻守在老师的身边，她心想，猫是魔女的魔宠，可谁又能断定魔女的猫只有一只呢？如果真的有，肯定会像维维安一样，企图从自己的身边夺走老师。
虽猜测毫无逻辑，甚至无比荒诞，但她已经无法容忍、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，再次与老师分离。
白牧对她的这些疯狂念头无从得知，只是带着她沿杂货港口、喧闹客栈、黑船，一家家找下去，拥有大量生铁的走私卖家总喜欢混在其中，掌握黑市行内的第一手情报。
但这些人显然对陌生访客怀有极强的戒备，毕竟干着掉脑袋的勾当，装作听不懂语言的不耐烦模样，只是一个劲地挥手。
石桥的第二十个桥拱下有间肮脏的小酒馆，最多只能容纳十人，白牧朝内张望了一下。
都是些喝得酩酊大醉的酒客。他又带着艾尔丝汀去了放逐者旅馆、七灯之院以及一家叫猫舍的风流店，仍然没头绪，得到的只有怪异的凝视。
他离开猫舍时差点在红灯笼下撞上两个年轻人，一个黑发，一个金发。
黑头发那个用布拉佛斯语说了些什么。
“抱歉，”白牧露出一丝困惑的神色，“我听不懂你们的语言。”
在诸王国中，贵族们身披色彩缤纷的天鹅绒、锦绣与绸缎，农民和普通百姓则穿原色羊毛布或暗褐色粗纺布。
布拉佛斯正相反，刺客们打扮得像孔雀一样招摇过市，把玩着手中的剑，而有权势的人要么选择接近黑色的深灰、深紫或深蓝，要么直接穿黑衣服，黑得好像没有月亮的夜晚。
“我朋友泰洛说你的同伴长得不错，”金发刺客道，他的短上衣一面是绿天鹅绒，另一面由银线织成，“我朋友泰洛说你的十字架晃得亮眼，令他头痛。”
这次他说的是通用语，另一个穿酒红锦袍、披黄披风的黑发刺客显然就是泰洛，他用布拉佛斯语说了几句，引得他的金发朋友哈哈大笑。
“我朋友泰洛说你亵渎了十字架，你是七子教廷的神父，却带着一个漂亮的少女，难道是妄图冲破世俗教规的私奔男女吗？”
艾尔丝汀想拔剑，却被白牧制止了。千万不能让她出手，他提醒自己，即使一根指头搭到剑上，也足以让两个刺客认为是挑战。
而这两人殒命是小，眼下还没有找到走私贩子，贸然引起动静恐怕会打草惊蛇，一无所获。
他寻找能让他们满意的词句。“我们并不是——”
“他们不是情侣，”一个小孩插嘴，“他们是来逃难的兄妹。”
一个女孩推着满满一车海藻挤到光亮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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