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们主仆二人像极了，是幸运也是难题——总比像我强得多。”
提高音量，男人还轻咳一声，引起注意，然后直奔主题说：
“当人们“表达情感”时，一般有三种类型：喜欢主动的，喜欢被动的，以及不喜欢‘能够活动的’。当那只猫刚学会人类的语言，开始表现出与生俱来的魅力，不停地寻找周边的美少女，然后扮作她们的模样与莳萝一起出入高级社交场所，我就从一些日常嬉戏和小动作中发觉、莳萝的某些特质被她刻意模仿下来。‘一、二、三’——你知道，第三种比想象中常见许多。明白？”
“是这样？！原来如此.....你是说，我们都认识第三种人？”
“世界真小，没错。”
“竟然是这样？我还以为她锲而不舍地寻找新容器.......”
两句话克服了几条山脉的距离，两个互为影子般的男人心照不宣地交换经验教训，在白牧看来，对方头一次表现出无私和讨人喜欢的特质，不由得进一步追问。
“大致明白了。具体而言，这偏好达到何种程度呢？”
“很深。”对方无奈地颔首道，“她不会直说，因此我才找上你.....有时需要借助工具来实现，于是就有了黄金王的转生仪式。”
忍不住出口长气，白牧发觉，另一个问题也随之显现出来。“可怎么造成的？我是说，无缘无故，特别的偏好又是怎么产生的？”
脸上慢慢浮现出落寞的神情，对方垂首默想片刻，环视四周伸出了手。
“这一切——谧萝城以及‘下面的东西’——开始都是莳萝的嫁妆，她的家族历史悠久，比龙崖堡的公爵还要古老尊贵，可以追溯到龙王朝时期的黑龙皇直系血脉。”
“某些遗传特质始终在女性后裔身上反复出现，稳定异常，你明白，如火焰般的红发或璀璨银发，惊为天人的美貌，以及鎏金色的眼眸......和其它部分，相当有特点，完全的罕见。”
“而黄金王的陵墓中存留不少有关这家族的神秘传闻，由死之公主幽洛希尔亲自把守。当初我是个流落异乡的陌生人，像老掉牙的童话故事那样偶然遇见了莳萝。”
“对，她从不缺乏追求者，不过即便许多年前，向我挑衅也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白牧注意到，说这番话时对方的语气动作可谓理所当然，全无半点故作姿态，看来舞台上那以荒诞着称的人偶骑士星期日，一开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。
“从没想过会安顿下来，就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女人。按照传统，女孩成熟以前须在此地住满十四年，跟囚禁起来没有两样。我乐于宰掉所有反对者，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，但我不会违背莳萝的意愿。就这样，莳萝十四年没离开此地。我猜测，除那些不允许男性参加的仪式外，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会造成严重抑郁，产生特别偏好也不出奇。”
脚步不停，瞧一眼空旷的小镇，白牧随口问：“她的家族其他人呢？”
“还在洞里，做些传统的养殖工艺。我只带来镇子，人员是‘就地取材’。”星期日干练地总结道，“地面上总是人满为患。”
听到这里，白牧渐行渐缓，最后完全停住不动了。虽然对方的来历神秘莫测，可毕竟不是来出门旅游的，况且能把一个镇子“带来”......
白牧心中暗忖，除非万不得已，尽量还是和睦相处吧？打定主意，他开口道：“那镇民都是普通人？现在还有......呃，活人留下来吗？你知道，一下子目睹这么多僵尸......有时候会比较反胃。”
铁面罩下的神情微妙地变化着，星期日看似恍然大悟，“谁说他们都死了？”
“可种蘑菇的地方......应当填进去不少人吧？但愿猜得不对！”
“检查镇里的小会堂。”星期日冷淡地说，“大部分还在喘气。”
听他如此表态，白牧对自己猜错这次感到十分庆幸。
对方悬浮着环抱双手说：“拿人做材料没那么简单。”
做个“继续走”的手势，领着白牧朝镇中的小会堂前进。“真菌是分解者，已经失去生命的尸骸总比活人合适堆肥。从你进入谧萝城之时，我便一直观察着你，看来这次你逻辑头脑勉强还行，下判断却太草率，这么着急去救你的宝贝学生吗？”
对方看起来对自己的底细了如指掌，白牧不适应地晃晃头，扯开话题，“不用活人，肥料究竟从哪来的？”
“代谢产物。冬眠周期一过，体腔内环境很适合培养菌类。”
星期日一副逐渐腻味的神态，听着熟悉的专有名词，白牧在心中也猜到了大半，“刚才想到，该怎么称呼你？星期日应该只是个外号吧？总有原本的名字。”
对时刻漂浮的目标说话比较费劲，他忍不住多嘴问一句。“一直这样不累吗？”
避而不答自身姓名，对方淡淡地说：“我曾发誓不再踏上地面一步。誓言本身没价值，可那人的确有能力制裁背信者。”
能令他如此忌惮，“那人”的实力只怕相当恐怖，白牧若有所思，突然狐疑地问：“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学生的事？”
对方毫不迟疑地道：“莳萝殉情时我便在场，亲眼目睹了她的灵魂坠入时轮之中，转生为之后的罗恩二公主——艾尔丝汀，她并不了解这点。那只猫是个蠢货，妄想着取代魔女，从黄金之王那里获得永生。”
“你的出现并不是偶然，相反，我曾安排很多出色的男人接近艾尔丝汀，以充当引路人的角色，规避掉死狂病的命运，平稳渡过这一世，以再次觉醒为魔女，这些男人中就包括莱顿公国的昆图王子。”
星期日冷笑摇头，“我给过他机会，正废物！”转而冲白牧说，“你就比较急色，说明机会只偏爱无耻之徒。这很好。”
除了“多谢褒奖”，白牧想不出其他回应，两人都停止废话，沉默持续了一会儿。
喋喋不休半天，本想到地方前节约点口水，没料到过不多久、周围空气都僵硬到吓死人。
诡异的移动方式，不加掩饰的森寒目光，深具异化感的银色盔甲......星期日像个职业的晚会终结者，扮演怨灵根本无须化妆，把他拿到公共场合搅局绝对胜任愉快。
“以前也住在蓝星？你口音听着耳熟。”不安地咽一口唾沫，白牧只得表现出喜欢打探八卦的倾向。
对方甚至没拿正眼看他，明显对闲话家常兴趣为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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