裕国公府今日闭门谢客!
申时过半,朱红府门紧闭的裕国公府后花园内。
大槐树树阴下,一丛奇石旁,宽大的檀木坐榻上,须发皆白的老人盘膝而坐,掌着一杆五尺长的紫竹钓竿,在垂钓三步外荷花大缸里的锦鲤。
许是下人实在想不到,老爷今日会有如此雅兴,前晌才用精料喂过老爷这一缸宝贝鱼。
白色浮子在青萍边寂寞的立着,鱼儿在缸底嬉戏恩爱,老人眯着眼歪在榻上似睡非睡。
西魏国小计相,冯家长房长子,户部左侍郎冯意,一身官威凛然的紫袍,腰间悬着金鱼袋,方额阔腮的脸上,一对浓浓的刀眉拧成了个平平的‘一’,垂手侍立在坐榻一侧。
他身后,下朝后冯家南北两院大房二房成年的男丁,陆陆续续离开了各自的官廨,悄然从后花园里的角门进了府,一个个默然肃立在游廊阴凉处。
老家主今天下了早朝就在后花园钓上了鱼,两个时辰了,不言不语;
他身后紫袍绯袍聚集成群的子侄,以及成年的孙辈们,就默然不语守了两个时辰。
六大军镇之一,坐镇西府的元家,如今贵为西魏王后的外家。
四年前元家娇滴滴的小娘元春,被当今国主陛下迎娶入宫,隔年,王后娘娘的娘家西府元家,就起兵讨伐当今陛下的外祖父,权倾朝野的卫国公大司马慕容坚。
讨伐缴堂而皇之的罗列了慕容一氏把持朝纲,欺君罔上,陷害忠良,,,,,,,等等,十大罪状。
总而言之,作为陛下的老丈人,元氏要为女儿女婿出头,清君侧,诛慕容,还政于已年满十七岁的西魏王宇文拔。
两大军镇各自调兵遣将,摆开了阵势,打得热火朝天,尸横遍野。
一国之主的陛下,一直金口不开,既不谴责国之肱骨的外祖父独揽朝纲,目无君父;也不指责爱婿心切的国丈擅开站端,行事不轨。
西魏国朝堂就诡异的容得下了,两个互为敌寇,打生打死的大司马和大司空。
西魏国不成文的规矩,六大军镇的大统领想要在朝堂站得住脚,甚至一言九鼎,得靠各自统领的一镇强兵,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去抢。
西魏国的两大军镇,刀兵相见,三年征战,各有胜败,你进我退,拉锯似的,战场便横扫过了大半西魏国土。
没分出个胜负前,一家是清君侧,一家是讨逆贼,都占着道义,全是正义之师;而陛下也不曾明确表态支持哪家,这便是慕容和元两个大家族之间的私斗。
户部上下自然都不肯干花钱得罪人的事情,冒事后站错了队,掉脑袋的风险,贸贸然然支持某一方。
朝廷不派粮发饷,两支大军就沿袭草牧一族打草谷的习惯,战场就食,纵兵强抢。
战事最是胶着的西府,土地肥沃,河渠密布,曾经是西魏国粮仓,如今则已是十室九空。
国都大业城从外城墙建成以后,已经有二十余年冬天没冻死过人了。
去年冬天腊月下了一场不大的雪,五城兵马司就一车一车的往城外乱坟岗拉冻死的尸首,都是躲避战乱的难民,常常还是一车就是冻实了,分不开的一家老少大团圆。
家被乱兵抢的徒空四壁,一家老小手牵着手逃难进了京城,想着还像往年大灾之时,朝廷开粥棚,吃不饱也能保住条命。
小民哪能想得到,西魏国两代国主,倾举国之力三十年刚建成了国都大业城,还没来得及休养生息,内乱突起,半壁山河皆烽烟。
一连打了三年的乱仗,朝廷年年入不敷出,常平仓早就空了。
即便是陛下和朝堂诸公有心,可是让他们拿什么救济百姓呢!?
老尚书翻开眼帘,看了看天。
艳红的日头,晃的人眼花。
“兴,百姓苦,亡,百姓苦!哎,,,,,,,”
仰天长叹了口气,扭头看向游廊下的人群;
在一群紫绯官服的人群边上,找到了一袭青衫骨骼宽大的年轻人。
挥手叫道;
“须陀呀!你过来,爷爷有事要你去做。”
“喏!”章须陀应声,大步走了过来,插手恭立在老尚书面前。
稍稍沉吟,老人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。
“你去跑一趟玄武门外的龙首原,找到了行偃,陪着他到日暮,天一黑就把他带回来。”
章须陀答应道;“喏!”
关于为何爷知道行偃小郎君在城北龙首原,以及爷在时间上精准的要求,陪着行偃小郎君干什么事?
章须陀习惯了,爷有吩咐,不多嘴,不多问,把事情做好。
“骑上大黑马,牵上行偃的火云驹,带上你的铁抢和盔甲;
走通化门出城,绕道魏水河岸。”
老人闭着眼叮嘱迈大步离开的异姓孙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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